我的小姑娘

有一天之前,觉得她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伸手就能变出五颜六色的糖果,摸摸我的脑袋就能安抚我由于小金鱼死亡而悲伤的心,转眼就能把我弄满泥垢的小纱裙洗得干干净净,能在只有我俩的夜晚带我摸黑上厕所,在电闪雷鸣的夜晚把发抖的我搂在怀里讲故事。

有一天之后,发现她也不过是一个胆小的,需要安全感的小姑娘,会在独自在家的夜晚打开所有的电灯然后依旧不敢闭眼,会盯着发丝中的白发坚持要求我拔掉,会看着照片撅着嘴抱怨拍得不好看,会盯着商店里好看的包包纠结要不要买,会有因为跟不上潮流而落寞和无奈的背影。

我问自己,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呀?什么时候就突然意识到这些改变的呀。我甚至来不及思考是这改变太明显,还是时间改变了我生活和思考的方式。唯一记得的,是所有这些她放在我心上的记忆,无论是作为超人,还是那个令人心疼的小姑娘。

成长之所以在一瞬间,是因为我们看到父母的老去,几乎就在一瞬间。

我的小姑娘呀,18年前就像一位女超人一样,在这个地球上我存在却不记得的角落里生存着,我几乎可以透过这漫长的十八年,看到尚未完全成熟长大的她,如何挺着大肚子,牵着我,继续教孩子们认字念书;如何带着我骑着自行车走过长长的路去看那五颜六色的集市,拍缤纷的照片保留记忆;如何在教完一天书后忍者疲惫为我朗读睡前故事;如何用温暖的手驱赶那些漫漫长夜给幼小的带来的恐惧。

我也记得,为了给我好的教育和环境,她如何放弃她热爱的工作,做一份工作时间和强度更大的完全不熟悉的工作;如何在那么劳累的情况下坚持接我放学;如何在我犯错误批评我后比我还难过;如何如何顾及我的所有一切,无论主观感受,还是客观环境。

我从来不曾考虑上帝给过我的赐福,直3我面临生活中太多的无可奈何,不得不去思考生活给我的恩赐在哪里,可每次一想到她的存在,总是愿意做出最卑微的姿势和世界和解,好似能够透过这世界,看见她的温柔的眼光和背影,教我原谅和接受这一切。

可是啊,我还是无法阻止这岁月的匆匆,无法阻止白发爬上她的肩头,无法阻止时间在她脸上留下苍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逐渐没有我有力气,没有我了解这世界多。

可是啊,我还是想让岁月慢一点,再慢一点,慢到足够让我拔下她所有的白发,足够我为她买下所有她喜欢的包包,足够拍出她满意的漂亮照片,足够我告诉她所有她想了解的事情,足够我牵着她的手,走一遍她带我走来时的路。

如果岁月不肯让路,那我就快一点,再快一点,能够快到让她的余生,永远一片小姑娘姿态,直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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