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屋子里的视线一瞬间都集中到我的身上——原先在桌子上跳舞的女郎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背后。
“一起来跳舞啊?”我感到她曼妙的身体贴上我的后背,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尖在我的领口打转,用像空气中弥漫的香味一样甜腻的声音诱惑道。
我被随之涌过来的众人簇拥着朝舞台走去。
他发出了一种尖锐刺耳的类似于尖叫的笑声,而我却无法回头。
我被女郎压住坐在舞台中央的一个椅子上,红色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就好像沐浴在一片血光之中。
他们在捶着敲打着桌子,集体尖叫。女郎像是蛇妖一般扭动着,缠绕上我的身体,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丝毫都动不了。我看着她张着猩红大口俯视我的脸,然后贴近。
他站在躁动的人群之后,伸出食指,做了一个销声的动作。
她伸出舌头舔了我的眼球。
我条件反射般的推开她——我想要离开,这简直太荒诞可笑了。
然而当我的手触及她的胸脯时,却感到了一种滑腻的感觉。
我看到我的手上沾满了滑腻的液体,她仍然在跳舞,但是她的身体就像是用泥巴砌的碰见了水一般的融化了,我看到她的皮肤一点点脱落,附着在骨骼上肌肉像泥巴吧嗒吧嗒的掉在我的腿上。
我张大了嘴,想要尖叫,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眼睛突兀出眼球,指骨附上我的脸颊。
“我们一起来跳舞好不好。”我听到她说。
我睁开了眼。
窗外一片大雾,浓郁的乳白色。床头柜上的钟表已经响了好多次,现在正残喘这可怜的叫声。
七点,星期一。我看着上面显示的时间有些发愣。
刚才是在做梦?那个诡异的夜晚全是我臆想出来的?
太逼真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但是,幸好是梦,是个噩梦真的是太好了。
“看来,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念叨着,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床是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就好像我彻夜未归刚刚才躺到床上似的。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便不可阻挡的蔓延开了。我打开电视,放到中央台,时间显示为星期一,7:05。我拿来手机,开机,电池满格,但是上面显示的时间却是星期二。
然后我惊讶的发现我穿着衬衫,上面是斑斑红黑色污迹。
我似乎听到那个女郎在我耳边低语“我们来跳舞吧。”
我冲了出去。
我像一个疯子一般拼命的找寻时间,他们用诧异的目光告诉我,今天是星期一。
然后我撞到了一个人。
戴着黑框框眼镜,眼镜下面是一双大大的黑色眼睛,黑眼圈很重。
我退后了一步,觉得抱歉“对不起。”然后又谎称了个理由“刚刚有辆车朝我冲来。”
他朝我理解的笑了笑,“今天很大雾,出门很不方便呢。”
我默默地点头。
和他告别后,我决定去那个地方看看。
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我突然意识到,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工厂在哪里。
没有去上班,我询问了交警,出租车司机,我试图向他们描述那个地方,可是他们都在摇头。
有一个寿衣店的老板恰好听到我说的话,他笑了笑说道,“那边可没有什么工厂,那边只有坟墓。”
我累了一天,公司也没有打电话过来,我想肯定是我的老对头乘机在捣鬼,他们也许觉得我是一个不好好工作的人,可能已经炒了我吧。
真倒霉。
我看到街边有个便利店,不知不觉已经到晚上十点四十了,我朝里面走去。
我又遇到了早上碰到的那个人,他正坐在桌子边,端着一杯咖啡喝着。
我坐到了他的旁边。
“真巧。”
他点头赞同道,“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我说不出原因,因为说出来太可笑了。所以我反问道“那你呢?”
他笑道:“工作原因。”
“工作?是加班?”
“不是,现在是要去上班。”
“夜班吗?确实很辛苦。”
“你听过,守墓人这个职业么?”
“守墓人?”
“在中世纪的时候,可用于解剖的尸体并不多,所以当时就有一个职业出现了,叫做复活师,其实就是做些偷尸的勾当,每年的十一月到次年三月都是偷尸的最好季节,他们刨开墓葬,打开棺材,打理一下死人,然后用钩子拖走,与此相对的,就是守墓人,保护尸体。”
“可是现在,应该没有人再偷尸体了吧。”
“可是尸体会自己跑啊。”他点了一根烟。
“自己会跑?”简直天方夜谭。
“总之,像干我们这一行的总会碰到些奇怪的事。对了,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顾商,我叫顾商。”不自觉的我把名字重复了两遍。
“同名呢。”
“什么同名?”我疑惑的问道。
“我是说,你和我接受的客户同一个名字呢。”
“嗯?”
“就几年前一堆小孩子出去玩,结果有机器爆炸,出了事故,里面有一个小孩叫顾商。当时好像特别惨,那小孩子的尸体都找不到,然后我就被委托,去找顾商的尸体啊。”
我的后背渗出了大片的冷汗。
我感到我的思维就像停止了似的。
我听到我在问:“是家人委托的吗?”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哟,是顾商自己。”
我从椅子上跌落下去,他的咖啡被我打翻了,从白色的桌子边滴落下来。
“滴答,滴答。”
我只听到了这个声音。
“然后,现在尸体找到了。”
我睁开了眼。
我发现自己动不了。
我的身体被厚重的泥土所埋没,只留下心脏和脸暴露在空气中,很重。
他来了。
“到十二点了呢。”他说道。
“喜欢这个表演吗?”
“不过,你好像一直在做梦。”
我惊恐的盯着他,他的手上拿着一个闪烁着冰冷光泽的刀。
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看到他把刀插入我的胸膛,切割出一个巨大的口子,他把手伸了进去,握住了我的心脏。
“这样,我就可以变成顾商了。”
“辛苦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