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就没有什么一帆风顺的人生,但可怕之处在于,无论自己如何挣扎,也逃不出宿命的漩涡。
01.
在对爱的美好憧憬里,一切事物都像阳光般耀眼。但一旦被黑暗处的撒旦盯上,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你不停地拽向深渊。
医生说曼璐的病过不了今晚,曼桢只好留下来照顾姐姐。月光白的有些凄惨,曼桢躺在姐姐家的床上,心里莫名地不安。突然一个黑影扑过来,她拼命地踢打,甚至下了嘴咬,但一切都是徒劳。她被抓着头发狠狠地在地上磕了几下,随即晕了过去。
曼桢半夜醒来,像疯了一样地敲门砸窗,但周围依旧死寂一片。早晨曼璐进来,并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她这才明白,那不过是一场肮脏的交易。而她,正是交易的筹码。
曼桢抬手就给了曼璐一个耳光,扭打中她的手被划破了,血流到了红宝石戒指上——就是曾被世钧扔在了废纸篓里的那只。想到世钧,曼桢心里一阵刺疼。她脱下戒指,想拜托佣人帮她送信,但戒指很快就到了曼璐手中。
失去自由的曼桢,此刻备受煎熬。身体的创伤,亲情的背叛,让她瞬间品尝到了人世冷暖。支撑她咬牙走下去的,是对爱的执着和憧憬,那是她仅存的一线希望。
02.
世钧写过两封信,都没有回音。后来听说预瑾结婚了,他心里一阵慌张,立马想到了曼桢。他跑去问叔惠,叔惠说好久不见她了;去厂里,厂里说她多日不来了;又去了她家,被告知早已搬走了。
绝望的世钧打听着来到了曼璐的家。曼璐没有否认曼桢和预瑾结婚一事,还拿出红宝石戒指还给世钧,说是曼桢托她还回去的。曼璐此刻的淡定与冷酷,让人心生颤栗,人性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世钧只觉得一股冷飕飕的风,从每一个毛孔直聚到心里,整个人软绵绵的。他醉酒一般晃悠到街上,那枚戒指就像一条张着血口的蛇,时刻要吞噬他,他慌慌地扔了出去,并没有细看那绒线上沾满的血迹。
日子一天天过去,曼桢因为难产住进了医院。这次,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去。
在邻床产妇蔡金芳的帮助下,事情很顺利,重见天日的曼桢心里舒了一口气。在金芳家里,曼桢享受到了久违的人间真情。她给世钧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却久久没有收到回信。她不知道,信已被沈太太截留了。此时的世钧快要结婚了,与那个他曾经有些讨厌的石翠芝。相爱的人不相见,不爱的人却走到了一起,这个世界谁又说得清呢?
等曼桢恢复了身体,马上找到叔惠,想托他找份工作,并打听世钧的消息。得知世钧已结婚,她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了,身体剧烈地抖动着,感觉心被撕裂成碎片一般,被风一片片吹散,身体空荡荡的。
生活的打击接踵而至,亲情、爱情,个个都是伤人的利剑。但残酷的是,生活还得继续,曼桢一边舔舐着伤口,一边找了一份教书的工作,从金芳家里搬了出去。
03.
一天下午,曼璐带着孩子找来了。她看起来脸色惨白,整个人都脱了形,孩子已经牙牙学语,一股冰冷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房间。曼璐说自己已没多少时日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求曼桢回去。曼桢嫌恶地皱了皱眉。
半个月后,曼璐去世了。这是个可怜又可恨的人,完全是这个社会的牺牲品。她拿自己的青春支撑了整个家庭,却又以同谋犯的身份,亲手毁了妹妹的幸福。即使她得到了孩子,保全了所谓的婚姻,谁又能说她是幸福的呢?
几年后的一天,曼桢路过一个破旧的弄堂,看到一个小姑娘,很像鸿才乡下老婆生的那个孩子。后面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脸上很脏,小男孩忽然朝她喊了一连串的“阿姨”,曼桢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一天晚上,曼桢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的孩子死掉了,却连声喊着“阿姨”。她一大早直奔那个地方,原来姐弟俩都得了猩红热,姐姐刚刚去世,弟弟还在昏迷中。她迅速请医生配了药服上,坐在床边不错眼地看着。
孩子像天使一般,却不得不承受父母犯下错后的恶果。此刻的曼桢望着孩子,心里五味杂陈。
还好,孩子终于醒了。她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鸿才回来了,求她留下来照顾孩子,他出去住,说罢匆匆走了。曼桢一直守了十几天,等孩子完全好了,她却再也离不开孩子了。
曼桢又一次站在了十字路口。这一次,她似乎拥有了选择的权力。但“母亲”的称谓、幻灭的爱情,让她觉得自己已如行尸走肉般无足轻重了。
在经历了爱与恨的煎熬后,一切都变得渺茫起来。像一只不停旋转着的命运转轮,曼桢不知下一刻的命运会被转向哪里,但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