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好几天了,那天的阳光依然在,还有碧蓝的,鲜橙的墙。大概所有的生命都有相似之处,无论形态抑或是灵魂。果子在用湿巾给这个孩子擦脸,脸实在太脏,嘴像是在泥里拱过还结了泥痂。他大概有四岁,苍白孱弱,像只流浪猫般望着我,冷漠又空洞,湿巾擦过的地方泛起微微的病态的红,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直紧紧攥着果子的手,冰凉固执。而在他旁边,一个不辨男女的孩子,独自注视着那面鲜艳的墙,反复把衣角塞进嘴里,再拿出来,我捕捉她(他)的目光,无果,在她(他)自己的世界里。墙角有秽物,孩子们的鞋底也会有,挥之不去的污浊的味道伴随着指甲缝里的泥巴,还有肮脏的裤子上早已陈旧的血迹,才得以让我认出那个短发,面色青灰鼻涕浓烈的孩子原来是一个少女。那个半大的男生,穿着一件孔雀蓝的呢子衣服,背后的蝴蝶结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这是一件女装。生活老师把土豆胡萝卜装进一个大盆里,端进了厨房,教室里,一个女孩子在电子琴上模仿义工教给她的歌曲。那个胖胖的唐氏综合症的孩子舞姿很优美,身上那件上衣带着蓬松的花边。虚拟谢幕时她会提着花边。日影一点点挪动,有家长来接孩子,满院子的孩子都雀跃。爱,在他们内心的外表,而我却以为是在九万英尺的遥远。在这个乌市郊区的培智学校里,他们依靠自己对这个世界仅有的认知努力地活着,用尽力气不被抛弃,对于他们来说,很多东西无法体会,我们能给予的最底线的或许是尊严。
乌市今晚并没有月亮,却清冷又皎洁。我仍然记得那天的阳光,满树的金黄,还有果子,她在给那个什么都不说的孩子擦脸,安静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