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怀想……”一首琅琅上口的歌曲《外婆的澎湖湾》,勾起了多少人的童年回忆。还有一首《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又令多少人想起了那些在外婆家的时光呢?这两首歌伴随着我成长,外婆家的时光,成为了我人生当中最值得怀念,最想永远保存的时光之一。虽然已经过了几十年,我也渐渐老去,但是,那些在外婆家的时光却还是深深地刻在脑海里,让我时时回想着,时时回味着。
七岁上学以前,我有好几年的时间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那时家里的弟弟妹妹刚出生不久,爸妈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同时抚养几个小孩子长大,只能把当是身为老大的我送到外婆家去,就这样,我在外婆家呆了三年,直到七岁才回到自己家读书。
那时的年纪小,但是那段岁月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冲刷,却依然在我的脑海里保存着,保存着那时的点点滴滴,保存着那几年在外婆家发生的很多趣事,有笑也有泪的故事。
外婆那条村子的名字叫做“老林村”,顾名思义,那里就是一条被重重树林包围的村子。据说当时那条村子里只有五户人家,外婆在我小时候还说过,那时她嫁过来的时候,进门是五户人家,出门看到了是五户人家,整条村子,就几十来号人,小得可怜。但是到了现在,那条村子已经发展到了好几百人,上百户人家。发展人口这事在那时来说也不算太难不是吗?就我外婆,一个人就生育了八个子女,一共有三儿五女呢。我最小的那个舅舅只比我大了七岁,我的童年几乎就是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的。
在我的记忆当中,外婆家那条村子除了树林多之外,就算蚊子多了。蚊子多到一巴掌都可以拍死十几只。这个一点也不夸张,蚊子也分好几种,在树林子里的是一个身上有花蚊的叫做“山蚊”,一般个头较大,脚长,嘴长,翅膀长,往身上一叮,通常会起一个大包,还有一种蚊子很小很小,小看到一个小黑点,通常在家里、在野外,在哪里都能看得到,只要是没有衣服覆盖的地方,保准是一大片叮在身上,一巴掌下去,就是十几只,有时是带血的,一巴掌下去,满手的血。我有个小表弟,现在去到外婆家都还是会被那里的蚊子叮哭,躲在家里哪也不敢去。
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那外婆家的老林子,就是他们的宝贝。他们开垦林地,在那里种上成片成片的甘蔗,他们开挖池塘养鱼养鸭,他们开垦大片的土地种上西瓜,种上菠萝,种上有经济价值的树,渐渐地,包围着村子的树林越来越少了,他们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了。
在我的印象当中,外婆那条村子周围有好多好多的池塘,大大小小的,每到下雨天,那池塘里都是装满了水,那里的小孩子很多时候都是在玩水。大家一起去放牛的时候,大家一起去看鸭子的时候,大家一起去抓鱼的时候,反正都是少不了下水去玩耍一通。因此村里的小伙伴大多都会游泳。但是那是因为我的年纪太小,家里的人都不让我下水去玩。
记得有一次,我趁着家里没人,就偷偷跟着一伙人来到一个池塘里玩,当大家都在玩水的时候,我也忍不住下到水里面去。正当我下水的时候,脚下一滑,掉进了水里,水很快就把我的头顶都淹没了,我只能胡乱抓住附近的石头拼了命地往上爬,最后才爬了上来。时隔多年,我现在对那溺水的一刻都还是记忆犹新,现在都不太敢到水深的地方,游泳到现在都还学不会。事后一直觉得害怕,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幸运地爬了上来的话,估计那时的我已经是那水中的亡魂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敢任性去有水的池塘里玩了。每次都是在旁边看着别人在水中快乐地嬉戏,心里只有羡慕的份。
外婆那条村子里盛产甘蔗,在我的印象当中,那里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耕种就是甘蔗。一年里的春天种下去,经过夏季秋季的管理,到了冬季就是到了砍甘蔗的时候。每年的冬季,总会有那么一帮人从遥远的北方到温暖的南方来砍甘蔗赚钱。到了丰收的季节里,看着一车一车的甘蔗运走,看着那满山遍野的甘蔗被一下一下地砍下来,然后把所有的甘蔗叶子焚烧殆尽,做为来年种甘蔗的养料,来年的春季来了,有的甘蔗头在原地重新发芽,有的被铲除再重新种下新的甘蔗种,就这样年复一年,种甘蔗成了这条村子最大的经济来源。几乎每户人家都有几十亩甘蔗地,一年到头就盼着这些甘蔗有所收成。小时候的我,就知道吃甘蔗,就知道等到甘蔗有收成的时候,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有喜欢吃的东西可以吃,不管甘蔗的收成好不好,都不会影响我吃甘蔗。
外婆那里除了甘蔗,那就是每家每户都会种有果树,就在自己家门口附近种下种各样的果树。有荔枝村、有龙眼村、有杨桃树、有树菠萝、有石榴……反正每到水果成熟的时候,就是我们几个小伙伴拿着长棍子满村子里游走的日子。村子里的东西没有人看着,也没有会把果村围起来,就让果子自然地挂在果树人,任人采撷。于是,村子里的小伙伴可开心了,这家找些荔枝吃,那家找些龙眼吃,还有满树的杨桃。棍子够不着的,就往树上爬,为了好吃的水果,也不管那树有多高,反正就是往上爬就是了,当自己下不来,吓得哇哇大哭的时候,再去把大人找来,最多就是挨了一顿痛骂。但是骂一顿算得了什么呢?最后大家都可以吃到好吃的水果了啊。那时的我就是最喜欢跟着小舅舅四处摘别人家的龙眼回到家里,然后偷偷地溜到外婆家的小阁楼上面,两个人悄悄地把龙眼吃光,然后还要把龙眼核往窗外丢掉,让人找不到,谁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吃了多少。想想那里的我,就是一个小馋猫。但是却那样的开心,那样的容易满足。
在小村子里,每家除了养牛之外,还有养鸡,养猪,养狗。我的童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着别人去放牛。特别是每年到了树林里的山稔子成熟的季节,把牛一放,也不用人看着,人就跑去摘山稔子了。山稔子在以前的老林村里,满山遍野都是,是我最喜欢吃的野果之一。每当满山的山稔花齐齐绽放的时候,山里充满了粉色、白花、浅紫色的花朵,那种景色,现在还让我念念不忘。等山稔子成熟了之后,所有的人都到林子里去采摘,那个真是大自然送给这里人们的礼物,不用播种就有了收获,成为这里的特色之一。每年都有很多人来这里采山稔子拿到镇子上去卖,不但可以免费吃,还可以用这些来换钱,何乐而不为呢。
在外婆家的日子里,我跟着去喂猪,喂鸡,喂鱼,跟着家人去种甘蔗、收甘蔗,到田里去收庄稼,去割草,去捕蝉,去捉鱼,去掏鸟窝……在这里认识了一种叫做“天虎”的蜘蛛,据说有巨毒,每次我遇见它就马上绕道而行。在这里认识了一种蛇叫做“草花蛇”,此蛇无毒,但是总会成群地出现,让人吓个半死。在这里认识了一种鸟叫做“火高”(同音),我外公就是捕鸟高手,捕鸟去卖,一只还可以卖个好价钱。在这里还可以叫得出好多种虫子的名字,叫得出好多种树的名字,在这里学会了很多很多别人有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的东西。
春、夏、秋、冬,外婆家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景色,每个日子都过得充实,在这里不但学会了自己做事,还学会了帮人做事,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努力,为了过得更好而努力。我的阿姨们把我当成了小宝贝,有空的时候把我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给我买来漂亮的裙子,好看的发夹,给我扎好看的头发,总之,在这里,做为年纪最小的我,有着无比的优势。直至到今天,我都一一记得当时的他们,那时的他们对我的好,对我的爱。
如今,外婆已经过世几年了,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她是这个世上最和蔼可亲的外婆,最伟大的外婆,为了儿女穷极一生的伟大母亲。我的外公今年已经九十三岁了,不知道岁月会何时把他带去,但愿他长命百岁。我的几个阿姨和舅舅们,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自己的儿女,连大我七岁的小舅舅,如今都是三个孩子的爸爸了。回过头来一看,一转眼,三十几年过去了。人生还有多少个三十年呢?想到这里,我自己禁不住想落泪。
外婆那条村子已经物事人非,就已变得面目全非。我也已有多年没有去过那里了,但是在我的记忆当中,那条村子还是当年的村子,童年的时光,永远都留存在我的脑海里。也许有那么一天,我再也想不起来了,但是当年的情,永远也会留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