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在我走了之后的第二个月“气死了”,妈妈说我是个勾人心魄的人,而我觉得从离开奶奶的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变了,再也不回来。
我姥姥在新年将至的时候会做很多我不认识的食物,现在想想大都是些猪下水,猪下水在那个年代都是宝物,平时全村一年也杀不了几头猪,谁家有猪下水都不会给别人,都留着过年招待城里来的亲戚。我也在这帮亲戚之列。
我从小在村子里是名人,谁家见了我这个外乡人,都会上下打量,心想这哪是城里来的,浑身上下都是土,一眨眼间,睫毛上尘土会飘入空中,只有黑眼珠滴溜溜的转。太姥姥从小就说我是个懒小孩,让我妈多注意管教我,别以后回到这里放羊。那时候的老人都从小孩子身体局部判断小孩有没有出息。我可能有些地方长得不好,被认为以后没什么出息。姥姥却认为我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能那时候我嘴甜,奶奶就把我当块宝。
后来,我学习还行,参加工作也在外地。有一年回来,姥姥说:“一年多没回来了,这次多住几天,陪陪我。”我点头答应。我那时候年轻气盛,有什么事不愿忍,大炮筒子随时会射击。姥姥一辈子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孙辈们几乎都是她带大的。那一次我在姥姥家住了十天,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说了对舅妈有意见的话,一气之下走了。姥姥以为我只是一时生气,过几天就会回来。可正在她想我什么时候回去的时候,我却已经踏上了东去的火车。
第二个月,姥姥让舅舅打电话到我母亲这里,母亲说我已经走了多半月。姥姥听后病倒了。姥姥让我回来可能她已经有了某种有感,但仍然有人说我不辞而别气死了姥姥。我一直为这件事后悔,倒是母亲告诉我,姥姥已经病重一年了,这次叫你回来可能也是感觉身体不太好了,就想最后看你一眼。我对这件事始终没有释然,毕竟生活中很多事情过去了就会成为遗憾。
如今又到年关,我还是喜欢吃猪下水,母亲劝我少吃点,胆固醇太高,别以为自己年轻,现在的病可不看年龄。我对猪下水的喜欢,并不是因为它的味道,更多的可能是一种对儿时的怀念,怀念那时的臊子面,黄面馍馍,还有抬头就会看到,或者梦到的月弯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