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老妈的点点滴滴
老妈六四年上海机械学院中专毕业,学动力学(就是动力锅炉和给排水哪些),那时候中专学历很高。上海机械学院现在是上海理工大学。79年恢复高考,79年前的读书的人都少,何况是六四年。 算起来也是高学历,后来她也是评到高级工程师,退休后她还返聘去了房地产公司,赶上房地产大开发,北京西红门地区哪边的盖的很多房子,很多留有她爬高高低低的脚手架的身影。
老妈是个很厉害的人,一辈子要强的人。她不欺负别人,别人也别想欺负到她。对比老爸,老爸倒是有时候窝窝囊囊,被人欺负过。那是在设计院的日子,那时刚从长沙搬来北京不久,设计院在六里桥附近的湾子,老爸在行政部门,管一些杂事,主要其实就是帮单位人运输煤气罐,那时候没有管道煤气,都要靠人运输煤气罐。老爸当时被行政部门一个小领导说的哭了,惊动很大。我那时上高中,我经常去父母单位蹭饭就是吃剩饭(就是昨天晚上第二天再蒸一下再吃)。哪天我一直记的,我觉的很没有面子 ,心里很自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事还有搬家来北京的后的语言不通的等原因,都对我的自卑心理影响了我很久。我妈倒是不在乎,狠狠的说了老爸一顿。这事对她是没有任何影响。
老妈性格有点急,是喜欢计划在前面,想在前面的人。她说过,祖上有句话,吃不穷,用不穷,不会计划一世穷。她很多事情考虑的很前面,就像这次葬礼一样,她在我爸生病的时候,早早就安排了葬礼的一条龙服务和精心挑选的墓地。这后面葬礼没有哪里局促,离不开她的早期计划。我们全家从湘潭,到长沙,再到北京,其实都是跟着老妈的决定和计划,毅然决然的放弃长沙,来到北京,从住在和平里的宿舍,到住北京大屯的农村北方平房,一路上艰辛,吃了不少苦,中间经历二次煤气一氧化氮中毒。因为那时家家都烧北方人自己打的煤球,我们南方人不会安装烟囱,装的烟道朝向向北。所以烟会倒灌进来。
老妈和老爸是天生的缘分。她们都是江苏南通吕四港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认识。老爸以前在上海电影制片厂呆过,那时他年轻英俊,见过赵丹什么当时的明星。说起来,他带着早期的文艺范。早期的文艺革命工作者。我妈那时也很年轻,一起闯荡上海,后随着单位去湘潭,再到长沙,又搬家到北京。我对老家一直停留在坐上海的渡轮回老家,晃呀晃呀 晃得晕晕乎乎,吐的一团糟的时候就到了老家的记忆。就像儿歌里唱的,摇呀摇摇到外婆桥。
老妈老爸一辈子没有换过单位,很多老同事都喜欢她们。她们都是机械部八院的,很多她们都是设计院四室的,我记的这个四室,大家都是设计师,就是画图的,拿个很大的图板,撅着屁股画大图。画的图很工整,字都是仿宋体。现在是电脑画了。拿那些图很严谨,一点错也没有。真是服了。我当时喜欢在她身边玩,各种图板,还有练字(我记的她们总是说带着上海口音的话,仿宋体,被我听成放松体,以为放松就能写好字.哈哈,其实我一直没有好好练字 ,后来喜欢上了行书,放松到家的字体)。我最喜欢玩计算器,我喜欢就是看见哪个我妈的日立计算器,算不出来的样子我很很喜欢和享受。就像后来学了计算机,看着计算机算法程序跑起来,死机一样等待时间是我最喜欢的。我猜我爸妈给我选的专业也是以为计算机和计算器是一会事,瞎选一个专业得了。
人生逆旅如白驹过隙,回忆那时生活看似挺苦的 ,可是记忆里留下全都是我的快乐,无拘无束。在南方,去农村,到处探险,偷邻居的葡萄,抓各种各样的虫子折磨它们到死。在北方田野里抱着家养的大公鸡欢乐的跑着 ,一边跑,一边放鸡,公鸡欢乐着吃着跳起飞着的肥大的蚂蚱,我的鞋早就飞出去了不知道哪里了。一晃她们老了,现在都离我而去,剩下我百无聊赖,失去她们,我好像没有了主心骨,没有目标,没有了决断,没有了快乐,事事盲然,努力的逃避着现实。心情一直不好,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哪天我坐在灵车上扶着老妈棺材,恍惚迷离之中,听到我父母在天上很高兴的叫我名字,叫了好几次,叫我好好过未来的日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们高高兴兴的团聚了,留下我在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