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我躺在沙发上翻江倒海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不管廉颇能不能饭,反正是我不能饭了。这一点让我感觉格外的凄凉。
这事儿还得从早上说起。
早上起来刷牙洗脸,拿起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肚子很饿,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也懒得下楼。于是就顺带着打开了百度外卖,找出了一段时间之前吃过的炸鸡店,点了一份本日特价的炸鸡,四十四块,不算运费。真的挺便宜的,对于一只大份整鸡来说。而且还附赠一罐雪碧,简直赚翻。
然后我就吃不下了。
当我打开那个沉甸甸的盒子时就有不好的预感,毕竟我已经很少吃这么大份的鸡肉了。上一次还是为了挑战自己的食量,暴食了一次麦趣鸡盒。大概二十分钟就干掉了。之后的日常饮食也大概就是一杯中可乐,一块原味鸡,一份鸡腿堡,再加一份中薯条这种感觉。虽然知道这远称不上健康,但年轻基本等于饥饿,想吃肉是唯一的欲望。
但我还是挑战性地套上了塑料手套,拿起了第一只鸡翅。
第一只鸡翅还行,第二只也还行。但当我看到盒子里剩下的翅根和鸡腿,还有鸡胸之类的时候,我就彻底慌了。让我更加混乱的是,炸鸡那廉价的油的香味已经无法吸引我了。手中拿着翅根,那金黄的淀粉外皮在我眼中丧失了魅力。
说到底,我为什么要暴食呢?
又推而广之的话,人为什么要暴食呢?
我不知道别人的答案,但我自己的答案是空虚。
当我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我就选择往嘴里塞进东西。这是一种极为原始的条件反射,因为饿肚子是痛苦的感受,进食会将这种痛苦移除,于是,进食就与快乐关联了起来。又或者,这一切更加单纯,只是刻在基因组中的本能冲动。以我浅薄的心理学知识而言,实在是没法了解。
但暴食这件事是不正常的,而许多时候与抑郁与焦虑联系在一起。虽然任何关于其间逻辑联系的推论都太过武断,但至少从表面上来看,这种关联性是合理的。
当然,即使这么自我剖析,我仍然不能阻止自己一再吃下远超需求的食物。我以此作为我对现实的逃避,炸鸡、糖果、巧克力,它们在我心中筑成了最强大的壁垒。我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沉溺于可可碱、葡萄糖、脂质给我带来的快感就足够了。这是对于勇气不足的人最简单的逃避,还有个更简单的词,叫做“懦弱”。
当我吃下第二只鸡腿时,餐盒里的内容还剩下一半。可我已感觉到胃袋的收缩,迷走神经在进食后的兴奋活动简直要了我的命。我嗓子发痒,不住的咳嗽。食用油腻在我的嗓子眼,恶心的感觉泛了上来。我仍然试图强迫自己吃下余下的内容,但全身的痛苦感受都在与我作对。我的手在发抖,我的脑子混沌一片,肠子更痛得像是被拿刀捅了一样。
我纠结了很久,灌下雪碧,狂饮咖啡,但都没有用。我吃不下,真的吃不下。
我把餐盒放进了冰箱。然后,躺在沙发上。
我身上的每一寸痛苦都能寻得原因。
肉体的痛苦来自暴食。
精神的痛苦来自暴食过后的自我厌恶。
但即使想的明白,我仍旧拿自己毫无办法。是啊,我时常教训自己,这是自控力不足的体现。但自控力又来自哪里?教育?基因?我一点都不相信人类有能力改变自己,这能力仍旧是从外界习得的。然而,我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又说了,这就是你无法改变自己的原因,因为你是个愚蠢的决定论者。但我又有什么办法?这一切一团乱麻,像是又无数死结的绳子。哪里来的利刃才能将其斩断?
我打开手机看起了直播,看着看着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头痛的原因我也明白,脱水与咖啡因的副作用。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我又再度想起了这段话。
我不老,但我也吃不下了。我的藏匿之所已经被摧毁了。
我是要找到下一个藏身之处,继续我懦弱的行为,还是说我有足够的能力从中脱身,像个正常人,而不是一个整天自怨自艾的怨妇生活?
我不知道,我不愿去想。我也没有必要去想。
我的思维是个闭环。
而这环路将通向哪个答案,我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