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三岁,在家门口的铁门旁我第一次与她邂逅。
她浑身脏到看不清毛发的颜色,一只眼睛半眯着,流出的分泌物将眼睛周围的毛粘粘在一起,从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里,我看到了闪烁着湛蓝色的光。那目光楚楚可怜,仿佛在向我倾诉一场悲泣的遭遇……
不知什么力量驱使我慢慢靠近她,我伸出手,唤一声“小咪”,她竟好似与我早已相熟一般,用她的头使劲蹭我的手背。
我感觉与她有缘,便将她抱回了家。
母亲也怜惜这条小生命,并没有责怪我擅自抱她回家。我们一起给她洗了澡,眼睛和耳朵也擦上了药膏。
只要每次一唤她“小咪”,她便兴奋似地跑过来在我的小腿亲昵地来回摩擦。叫的顺口了,“小咪”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她的名字。
在我们的悉心照料下,小咪已经逐渐恢复健康。我们这才发现,她原来是如此的美丽。她的毛雪白而绵密,两只蓝色的双眸炯炯有神。走起路来像一个优雅动人的女人,脚步轻盈,婀娜多姿。
小咪是一只母猫,可能是曾经被主人抛弃过,让她异常安静又懂事。平时,她从不会乱抓乱咬家具。递给她玩的小毛球她才会伸手去抓。白天我做作业,她就会蜷缩在我的拖鞋上一声不响地看我的笔尖在纸上跳跃。晚上她不爱睡我们给她准备的小床,总是趁我睡着,跳到我的床上,把两只爪子收到厚厚的毛发下,再将小脑袋搭拢在爪子上。我也不赶她下去,默许她睡在我身边。每晚有我的呼吸声相伴,她反而睡得十分香甜。
我与母亲同住,父亲一年也见不到两次。母亲工作忙经常需要去外地演出,每个孤单的夜晚只有小咪在我的枕边陪伴。
我和她成了灵魂上的知己。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言语的交流,只要静静地互相陪伴,两颗脆弱的心就能得到莫大的安慰。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都在一个男人的到来后戛然而止了。
母亲新交了一个男朋友,他个子不高,身材精瘦,总是夹着一只黑色公文包。他来我家的次数越来越密,最后干脆与我妈同居了。
他不喜欢我的小咪,见到她总是一脸嫌弃的神情。
一日我放学回家,四处都找不着小咪,男人告诉我,小咪从敞开的门里溜出去了。我发了疯似得跑出去边哭边找,直到天黑也没有发现小咪的踪影。那几天,只要一放学我便早早回来,在家附近到处寻觅她的踪影。回家后也会一直把门敞开着,期盼着小咪能够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幸好小孩总是健忘,很快我便不再寻小咪了,只是偶尔睡觉的时候想起床边曾经的那个小小身影,心就会抽搐一般地痛一下而已。
不久,母亲与那男人分手,男人搬出了我家。母亲揭穿了是男人开车把小咪丢弃到一个很远的地方的事实真相。
知道真相的我并不觉诧异,小咪是只聪明的猫,她曾经受过被遗弃的伤,好不容易寻着一个温暖的家,怎么忍心轻易地离家出走呢。
但最终,我选择了沉默。我知道我的母亲像小咪一样,一直渴望有个温暖的港湾。她得之不易的幸福,我不忍破坏。
可惜,小咪不见了,男人也离开了。我和母亲都怅然若失般,又开始各自孤单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