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
2012年9月30日,中秋节,南京。
在南京的一个县城录完电视节目,坐着小巴车,顺着车流到了南京市区。在夫子庙闲逛之后回到宾馆,打开不大的电视,是大连阿尔滨对江苏舜天的比赛,当时在宾馆床上的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重要而伟大的事情——如日中天的阿尔滨,挥金如土的赵明阳,挥斥方遒的斯塔诺,似乎一切都看起来和谐又统一。
第二天,禄口机场。过完安检,在机场候机厅百无聊赖,却幸运的遇见了阿尔滨全队,王宏有和孙铂低头整理着足球,罗申巴克和凯塔开着玩笑,我走上前与他们寒暄几句,罗申巴克没有多少架子地在我的笔记本上签下了名字,隐隐约约听到的单词是,Barcelona。
临近登机,又遇到了之前未见的穆伦和乌塔卡,我用蹩脚的英文对他们说,我来自大连的时候,他们笑得很开心。和乌塔卡合影之后,我们挥手告别。
上了飞机,颠簸很快过去,混沌之间,与周公相遇,脑海中只有一条挥之不去的影像,亚冠冠军。梦醒,却并不觉得是多么难以实现的梦境,现在看来,竟成黄粱一梦。想来,心生悲凉,与乌塔卡的这一别,竟是与我印象里最优秀的大连阿尔滨告别。
后来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斯塔诺和乌塔卡去了北京国安,凯塔和穆伦离开了大连,罗申巴克输给了岁月,于大宝和于汉超去了恒大,于子千和尹路从乙级联赛一路走来,却也都远走他乡。赵明阳不再一掷千金,实德和阿尔滨合并之后辉煌已不再,前任大连市长锒铛入狱,大连阿尔滨降级,东北边陲足球城十几年的辉煌就此落幕。
也是这一年,大连最繁华的地段,西安路上有些陈旧的图书城被打上了施工用的脚手架,挖掘机一凿一凿地铲掉图书城前的长楼梯,工人们打着保险带在空中作业。短短半年多,曾经的图书城变成了有着几层楼高的LED屏幕的玻璃幕墙组成的建筑,楼身上贴着旅游购物中心的招商海报。来自上一个时代的汹涌的回忆随着新地标的建立被扔到了记忆的垃圾桶里。曾经崭新的图书城,如今崭新的玻璃幕墙,是什么变了,与其说是世界在变,不如说是我们在变吧。
但我早已随着咣当作响的施工声迷失在人海之中,和大连足球一样,成为这个时代的遗孤。
曾几何时,大连是时代的弄潮儿,计划单列的光芒万丈也恰恰是大连足球辉煌的底色,清新的空气与和睦的春风,202老电车留存着一个世纪的回忆。如今的大连,萧瑟的秋风打下的落叶堆积在人行步道,爆表的PM指数刷新着雾霾的新定义,拔地而起的高楼和刚刚开通的地铁让城市距离钢铁世界越来越近。不禁让人怀疑,哪个才是大连。
兴衰落寞,更与何人说。曾经的八星大连,如今只能在中甲徘徊。看着大连阿尔滨的蓝色队服,满眼都是大连实德的影子。只可惜,八星不在。
白胡子在马林梵多的莫比迪克号上对着世界大喊——新世界没有能载我的船。然后留下了满身创伤和月牙形的高耸入云的胡子。顶上大战后,上个时代的大海贼或自首或隐居,在世界活跃的海贼变成了十一超新星和继承罗杰血脉的香克斯。
两度更名,大连足球荣光褪去;花马千金,广州恒大两度称王。都说风水轮流转,但心生仓皇,又在哪里排解呢?
想当年,华枝春满,天心月圆。1994年大连足球获得首届甲A联赛冠军,1997年大连万达55场不败,2001年大连实德双冠王,2002年大连足球三连冠,2005年大连足球最后一个顶级联赛冠军。
回头看,十年饮冰,难凉热血。2008年大连实德勉强保级,2012年大连足球重组,2014年大连阿尔滨降级,2015年大连阿尔滨冲超失败。但眼前的苟且终将过去,终有一日,大连足球将重现昔日辉煌。
所有人都明白前路荆棘遍地,山丘嶙峋。但我们也相信,痛苦与历练之后,便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时代的遗孤终将长大,时光的洪流也会选择等待,足球城的辉煌与天不老,大连的荣光万寿无疆。
十年之后,廉颇未老,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