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默森
【连载】《君生我未生》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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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军训
东大的新生军训每年要持续两到三周的样子，中间有军事理论课、体检，下雨、周末，还有分班考试，实际上军训的天数并不多。
她们的教官是一个新兵，头一年当军训的教官，因为教官的年龄偏小，再加上新闻学专业大多都是女孩子，所以教官管的比较松，一般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军训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苦，唯一痛苦的就是洗澡，因为宿舍没有单独的卫生间，洗澡要去公共澡堂，有时候排队都要排上半个小时，洗澡竟然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
军训的日子好像每一天都在重复着前一天的事情，走方步，站军姿，累了大家坐在地上唱军歌，好像每一个同学都成了战友，像一股绳子一样把每个人都拧在了一起。
虽然很累，但是夭夭却是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每一天过的都很充实。陶野经常对她讲不要虚度光阴，做个有用的人，不管生命长短，都要活得有价值。就像一块砖头和一块石头放在人面前让其选择，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砖头，因为砖头于人于天都有益，人们都会选择砖头。
当教官宣布军训结束的那一刻，整个操场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些男孩子就好像一群脱缰的野马，奔向它们久违的草原，女孩子们相对来说要矜持一点，但也加快了步伐，难掩心中的喜悦。
而夭夭只是静静地站在操场中间，思绪已经飞回到了家里，躺在自己的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好好的睡一觉，醒来的时候能吃到陶野亲手做的早餐，能听到了他那啰嗦而又充满了关心的声音。
吃过晚饭回到宿舍，夭夭脱下了迷彩服，换上了短袖短裤，然后把迷彩服叠好放在了箱子底下，当作进入大学的第一个记忆。
简单地洗簌以后，她就闷头上了床，床板硬邦邦的，翻个身都要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因为之前一直在军训，回到宿舍倒头便睡，没觉得不舒服，如今放松下来，才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比起家里的那张软绵绵的大床，差之甚远。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舍友也都在忙活着各自的事，她本想给陶野打个电话，告诉他军训已经结束，明天就回家，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她想直接回家给陶野一个惊喜。
她从枕头下面抽出了一本书，是钱钟书的《围城》，书是上周和陈丽娟一起逛书店买的。以前她只知道这部小说中衍生出来的一句家喻户晓的话"婚姻就是一座围城，城里的人想进去，城外的人想出来"，所以那天她看到这本书以后就迫不及待地买了下来。
军训虽然很累，但是她每天还是会抽出一两个小时读一读。读一本好书就像品一杯清茗，品上一口就醉了，喝上一杯足够你回味无穷。她如饥似渴地捧着小说细细地品读，不放过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生动形象的比喻。舍友们在高兴地聊着什么，但她的耳边好像装了一个过滤器，把声音全部滤掉，唯有一行行文字荡漾在她的眼前。
每天十点，宿舍的灯准时熄灭。夭夭拿出电棒，借着昏黄的灯光窝在被窝里继续看，侯艳玲刚刚洗漱完毕，摸着黑爬上了床。
“还不睡啊？”侯艳玲轻声问。
“马上看完了，一会就睡。”夭夭小声回应。
一口气读完，也不知道是几点，宿舍里静悄悄的，唯有躲在某个角落的蛐蛐在不知疲倦地叫个不停。
夭夭把书合上，放在枕头底下，睁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小说结尾出那句包涵着对人生无常讽刺的那句话还在她耳边回荡，她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她却对婚姻有了些许恐惧，她怕她有一天进入围墙就再也走不出来。
她想起了陶野，至今未婚，虽然她知道有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她，但是有没有有可能有那么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自己呢，他害怕婚姻，害怕走进围墙呢？随后她自嘲地笑了起来，笑自己想的太多。
第二天起床已经日照三竿，室友们都已经出去了，她一溜烟下床洗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当她最终站在家门口的时候，竟然有了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连续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地拿出钥匙，轻缓地打开了门。
屋内静悄悄的，充满了静谧，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沙发，熟悉的地板，熟悉的电视，这一切都让她充满了亲切感。
她悄悄地换上拖鞋，小心地走到了书房的门口向里面看去，果然陶野正坐在书桌前工作着。陶野是一个工作狂人，手头只要有事情都会一口气解决，从来不会拖拖拉拉的，她喜欢陶野全心投入的样子，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难言的魅力。
突然她的大眼珠子一转，嘴角挂起了一丝调皮的笑容，她点着脚悄悄地走到了陶野的身后，由于陶野太过认真，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发觉，他正在画图，她探头看的时候，正好画完，趁着这个时机，她用手捂住了陶野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夭夭用沙哑的假嗓子问道。
陶野的身体先是一紧，而后马上就放松了下来。
“当然是我们可爱的小夭夭了。”陶野笑道。
“猜对了。”夭夭松开了手，搂住了陶野的脖子，蹭了蹭陶野满脸胡子的脸颊。
“来，让叔叔看看你变样了没有？”陶野站了起来，捧着夭夭的脸颊仔细地打量了起来，有些心疼地说，“黑了，瘦了。”
“军训了这么长时间，都快累死了。”夭夭嘟囔着嘴，此时此刻她感觉一阵的放松，只有在家里的时候她才会卸下所有的伪装，做最真实的自己。
“去洗个澡吧，叔叔给做好吃的去。”
一听说洗澡，夭夭才发觉身上有点腻，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洗过澡了。
“嗯，我这下要好好洗洗
看着夭夭欢快的背影，陶野的嘴角挂起了一丝满足的微笑，没有夭夭陪伴的这段时间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寂寞。有好几次他早上起来，习惯性地去敲夭夭的房门，等了半天没有反应，才想起夭夭已经住校了。
甚至这两周他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去上班了，要知道到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身作则地教育夭夭，一天之计在于晨，而早饭则是最重要的部分。他知道鹰儿属于天空，鱼儿属于海洋，夭夭早晚会离开他去追逐属于自己的人生，但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也许父母都是永远希望孩子长不大，永远都留在身边吧。
“叔叔！叔叔！”
陶野正在厨房收拾鲤鱼，听到夭夭的呼唤声后，他大声地回应：“夭夭，什么事？”
“我换洗的内衣忘拿了，你帮我拿一下呗。”
“什么？”陶野愣了一下。
“叔叔，能帮我拿一下换洗的内衣吗？我拉在我床上了。”
这次陶野听得很清楚，他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直到夭夭的呼唤声再次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叔叔？”
“我马上给你拿过去。”
陶野缓慢地走进了夭夭的房间，看到了放在床上的内衣，他先是伸出了手，而后马上又缩了回来，而后又伸出手停在了半空中。
最后他还是小心翼翼拿起了内衣，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快速地走出了房间。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了，很快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夭夭从门缝中伸出了头和小半个肩膀，陶野急忙别过头，把手中的内衣递了过去。
看到陶野的反应，夭夭咯咯一笑，接过了内衣，到了一声谢以后，就关上了浴室的门。
听到浴室里面再次响起水声以后，陶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他为自己竟然产生尴尬的情绪而感到奇怪。
夭夭小时候，他经常帮她洗澡，即使长大一些的时候两人偶尔也会在一起洗。那时候也没有感觉出什么不自在，就是父亲帮自己的孩子洗澡，很正常的一件事。大概持续到……具体什么时候他也不记得，他只记得那时候夭夭已经足够大，应该有自己的隐私的时候，夭夭才开始一个人洗澡。
之后夭夭到了青春期，夭夭来了月事，陶野开始头疼起来，他一个大老爷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向夭夭解释这件事，最后只能请了一个女同事帮忙，这件事才顺利解决。
但另一件事又接憧而来，那就是买卫生巾，夭夭一个小女孩自然不好意思去买，他只能硬着头皮去买，他每次都买很多包，够夭夭用很久的了。直到有一天夭夭说她自己可以买的时候，他才逃离苦海。现在想想，那真是一段‘难熬’的时光，一眨眼，夭夭已经是一个大学生了，很多事情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陶野做了夭夭爱吃的两道菜，红烧鲤鱼和青椒土豆丝，看着夭夭狼吞虎咽的样子，陶野笑道：“慢点吃，别噎着。”
“叔叔你不知道学校的东西有多难吃，太难吃了，要多难吃有多难吃。”夭夭嘴里还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地说道。
“学校大锅菜，都是随便糊弄的，当然不能和家里比。”
“那也不能那么糊弄啊，那馒头硬的和石头似的，我估计拿着往人的头上一敲能把人敲昏。”
“太夸张了吧！”
“一点都不夸张。”
“那今天叔叔给你多做点好吃的补补，明天叔叔领你出去吃大餐，想吃什么随便你点。”
“我要吃海洋，我要吃麻辣鱼火锅，酸菜鱼火锅，我要吃烧烤，我要吃……西餐。”夭夭掰着手指说道。
“你就不怕撑死。”
“只要一想到学校那些吃的，我宁可撑死。”
吃过饭后，夭夭拿出了电话本，找到了蛐蛐养父养母家电话号码，这段时间她一直想给蛐蛐打个电话，但最后都忍住了，她想让蛐蛐尽快适应新的生活，不能因为她的原因受到干扰。
电话很快拨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听她的声音夭夭知道是蛐蛐的养母。
“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王阿姨，是我，陶夭。”
“是陶夭啊，这段时间蛐蛐可是一直在念叨你呢。”
“蛐蛐，快来接电话，是姐姐打过来了。”
夭夭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蛐蛐的养母的呼唤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地脚步声。
“喂，姐姐，你怎么这么久才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把忘了呢。”
夭夭似乎能想象出蛐蛐一脸委屈的样子，想到这她笑道：“姐姐这段时间很忙，一直没有抽出时间给你打电话，这不一闲下来就打给你了。”
“姐姐，我想你。”
“姐姐也想你，爸爸妈妈对你好吗？”
“她们对我可好了，给我买了很多吃的，还有洋娃娃，还有连环画，上周他们还带我去沈阳故宫玩了呢，给我买了一个会撒尿的小泥人。”
“那你有没有听他们的话？”
“当然听了，蛐蛐很乖的。”
“那你以后要继续听爸爸妈妈的话，要经常帮他们做家务好吗？”
“知道了，那姐姐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有时间就去看你，到时候姐姐给你带好吃的，但是前提你要乖哦。”
“我一定会很乖的。”
隔着电话，夭夭都能想象出蛐蛐认真点头的可爱样子，想到这，她的嘴角不禁挂起了一丝笑容。
姐俩聊了很长时间，挂了电话以后，夭夭心里松了一口气，蛐蛐在那边的生活还不错，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