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背着凤九,踏着石桥一步步朝六角凉亭走过去,每走一步,五彩石在他脚底下绽放着绚烂的光芒,凤九稳稳地靠在他背上,埋首于他的颈窝,枕着他的皓皓银发,闻着他身上熟悉又清新的白檀香,感到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狐狸。
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凤九想起话本子这一句话,用来形容她和东华此刻的心境,是再合适不过了。
六角亭的设计如凤九所愿,不仅亭角镶嵌着硕大的夜明珠,地上铺的正是雨时石,亭顶的材质是青丘特有的水月白露,在炎炎夏日也会令人倍感凉爽舒适。凤九欣喜之余来了灵感,情不自禁在凉亭转了个圈,在亭中翩跹起舞,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轻盈灵动,一袭红裙如热烈盛开的火红凤尾花,刚好与她眉间的胎记交相辉映,美轮美奂。
这倾动天下之舞,只为东华一人而舞。
东华则幻出一方上好的白檀琴,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随着凤九的舞姿伴奏起动人的乐章。凤九舞步略停,她在南荒时听过东华的琴声,今日他的弹奏不同于以往的空旷悠远,而是恰似儿女呓语在小窗中,对她的情意如流水般倾诉于美妙的音符中,既是琴声,也是琴心。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凤九陶醉于东华的琴声,也跟着化出玉笛与他的琴声相和。琴笛合奏,自成妙曲,佳偶天成,白首不离。
一曲妙音吹罢,已是月上柳梢时,青丘的星空今晚格外明亮。凤九依偎在东华怀中,兑现了带东华看青丘星星的心愿。
今晚花好月圆人团圆,凤九仍有些贪心,随意把玩着东华垂落在她脸侧的几缕银发,有些不满道:
“帝君,你听过我吹笛,还见过我跳舞,但我只听过你弹琴,我觉得我有点亏。”
“哦?”东华挑眉道,“那我给你弹箜篌如何?”
“不,我要听你唱歌。”凤九软糯道。
凤九一撒娇,东华便没辙,只好从善如流答应了,他微微一笑,声音宛若天籁:
暮春夜色渐凉,天边现微光
心彷徨,已不记往事书几行
白衣小小姑娘,额间点红妆
倚身旁,听我把歌谣轻轻唱
十五夜,月亮光,月光照在青山上
青山脚下一排短短篱墙
青藤缠上篱笆来,青花开在那青藤上
摘朵青花做蜜糖
凤九沉浸于东华的歌声,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回过神来:“帝君,这首歌谣我听过,最后一句被你改了吧。”
东华不置可否:“是吗?那小白唱来给我听听?”
凤九很是认真地唱起来:
一曲清歌唱罢,恍然旧时光
渐迷惘,已不知此身在何方
他紫衣发染霜,依稀故人样
着思量,将少时歌谣轻轻唱
十五夜,月亮光,月光照在青山上
青山脚下一排短短篱墙
姑娘撒下青豆角,再看豆角把青花放
摘朵青花做嫁妆
等凤九唱完,看到东华的笑意愈深,才发觉自己又给东华唱了歌,貌似吃亏的还是自己,然而她心里这份小小的不爽随着东华再次背起她时就烟消云散了。
一对璧人,踏浪于茫茫往生海上,满天星辉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清辉。
东华的脚步一如既往的稳健,凤九搂着他的脖子,小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一时间想起了什么,对东华说:“帝君,这五彩石美则美矣,却都是你术法变出来的,我爹那时可是自己动手做的石桥哦。”
东华停下脚步,侧过头道:“小白是不高兴我用了术法?”
凤九眨巴眼睛道:“我爹说,只有自己亲力亲为方显诚意,所以我娘才被我爹所打动。”
“那你现在下来。”东华作势蹲下身子要放凤九下来,“我亲自铺石桥,再背你过去。”
“我不下来,哪有背到半路放人下来的道理?”凤九顺势搂紧了东华的脖子。
“下来。”东华佯装加重了语气。
“帝君,人家不想下来嘛。”凤九见状赶紧在东华的侧脸上亲了一口,东华这才满意地勾唇一笑,继续背着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