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整理东西,翻到了小学毕业的照片,便想起了那个小村子,那个小学校,那些老师,那些儿时的伙伴儿们,当一个个依稀的名字再次鲜亮起来,一张张模糊的脸庞再次清晰起来,一幕幕过往再次重现出来,那些少时一起学习玩闹的时光变得那么珍贵难得,过去的一切都觉得是岁月最美的记忆。
那时候我们村子小,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所以,只要一年级入了学,这五年里,就都是一个班的同学,除非有个留级的忽然加入,大家就都得同窗五年。
那时候还属于物质相对落后的年代,没有智能手机,没有游戏机,没有大彩电,但依旧不妨碍我们度过快乐的童年。我们会在夏日的晚上一起玩“指星星过街”,会在放学后丢沙包到夜幕星河,会在课间玩“三个字”的游戏,也会蹲在走廊玩石子以至于手指上生出许多“肉刺”而乐此不疲,有一段时间甚至女孩子学着用毛线织“发带”,用钩针编毛线头花,闲下来也会看看故事,说说“闲话”……
那时候的课堂很简单,没有白板,没有一体机,没有所谓的“声光电”,那是纯粹的“三尺讲台”,上课也就是一张课桌,一个老师,一支粉笔,四十多个娃娃,如此而已。这些却不妨碍老师们认真的教,我们认真的学。直到自己做了老师,回想起来,那时候老师的板书也是工整的,讲解也是规范的,授课也是严谨的,批作业也是严格的。虽然那时候大多数老师不会说普通话,但依然让我们心存敬畏,感觉高不可攀,对老师的批评指点依然噤若寒蝉,脸红耳赤。现在还记得一年级的年轻女老师严厉又温和,让我们时而幸福的飘在云里,时而畏惧的如坠冰窟;二年级是个男老师,那时候在我们眼里是很阳光的,教我们那年他恰好结婚,那天许多人便中午不回家吃饭,偷跑到他家去看老师结婚的样子,害得中午许多妈妈心急火燎的到学校找孩子,虽然挨了妈妈的骂,但是吃到了老师给的糖,心里还是甜甜的,美美的;三年级的老师是个快退休的老头,上课需戴老花镜,每每看我们,便从跨在鼻梁的眼镜上方透出两道严厉的光来,他上课喜欢吐痰,这是令我们深感讨厌的,现在想来,许是年龄大了的职业病,那时候怎么就不理解呢?
一到三年级是老师包班,到了四年级语数分不同老师来教,也加了早晚自习,我们便在凌晨五点多点从村里的四面八方汇到学校,朗朗书声一个小时回家去吃早饭,再到校开始一天的学习。下午回家吃过饭后再回到学校上两节课的晚自习,记忆深刻的是那时晚上常常停电,为了应付随时会黑下来的教室,我们都会准备煤油灯或蜡烛。班里四五十个孩子,煤油灯居多,用墨水瓶做的,盖子上钻个孔,固定上自行车废旧气门芯,气门芯里放上妈妈纳鞋底的线合成的芯,一个煤油灯便成了,那时候教室窗台上摆成的一排排煤油灯也是班级一景。能够在没电的时候用上蜡烛对我们来说是奢侈的事情,只能应急,不可常用,那时候蜡烛是要五分钱一支,很贵的。为了实现蜡烛的重复利用,班里也有会想办法的孩子,用铁盒子把烛油重新搜集起来,里面放上粗线,重新制成蜡烛。我那时是最喜欢停电的晚自习了,虽然教室里不够明亮,还充斥着煤油灯燃烧的味道,但是,那亮光点点的教室,就仿佛是一个温润夜空,每盏灯都是一颗星,每颗星都是一个小世界,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欢喜快乐,苦闷烦恼。在这样的星河里畅游,现在想来,也是最浪漫的学习方式。遇到不好的天气,老师会通知不上晚自习,这种时候很少,一般是风雨无阻,所以一旦遇到,我们便会欢呼雀跃,记得有个冬日的早上,没有料到会有溜冰出现,老师没有通知,我们便依然一步三滑的踩着溜冰上学去,放学时最为热闹,胆怯的女孩子小心翼翼,调皮的男孩子则把道路当溜冰场,偶尔摔一跤,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继续,很多个普通安全的早晨没有印象了,独独这次特殊的晚早自习,每次回想起来,都是满满的快乐。
班里的同学们都是一个村子的,父辈间彼此熟识,相互了解,同学们之间有了矛盾或摩擦也会很快就好了,不会有家长去去吵闹。我现在还记得几个特别有特点的,第三排左三的小姑娘叫静娟,是班里最爱美的,常常会梳漂亮的发型,喜欢画西游记里嫦娥那样的古装女子;个头最高的男孩子叫育发,他妈妈是外地的,常常梳着两条大辫子,家里做榨油的生意,后来不小心,辫子卷进榨油机,据说连头皮都揪掉了,我们好多天都会用同情的眼光看他,也不敢多说话;第二排右一的女孩子叫俊玲,家里离学校最远,常常骑自行车来学,最是爽朗,那年我们去朝阳扫墓,我不会骑车,是她载我来回,为此妈妈过意不去,每逢天气不好,常要我留她到我家吃饭;前面一排最中间的女孩子叫邓美丽,那时我们觉得她不美,常常背地里为这个名字嘲笑她;前面右一的女孩子叫小静,是班里最瘦小的,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平平的她四年级颇得数学老师喜欢,常常会给她安排一点令人羡慕的小任务,这个,至今令我费解;第二排左一的姑娘叫马晓丽,是班级里唯一没有妈妈的孩子,我们都觉得她可怜,我们什么都不会,她却会烧饭洗衣服;右四的男孩子五年级管敲钟,那时候没有电铃,教师住室门口的柿子树上有一口大钟,上下课都得有人敲响,学校给他一块电子表,他便每天按时预备,上课,下课,掌控全校作息,可以在老师讲课时旁若无人的走出去敲下课钟,那时候感觉是很神气的;第二排中间的女孩子满脸都是胎记,浅红和浅蓝的,很其他人闹矛盾的时候,常常会遭来嘲笑;……
这张照片里的每个人在我心里都有一个故事,只是,这些故事被琐碎的日常淹没,被岁月的流沙冲刷,随时间的长河流走。那些儿时的伙伴,你们都在哪儿,都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