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边,沫沫静静地呆了有半个小时之久。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回到病房,外甥说舅舅睡梦之中很是不安稳,老是伸手想要抓什么似的。另外,还时而发出一些轻微的呻吟声。
沫沫坐下,先双手交叉搓了一会儿。随后将手伸入被窝,轻轻握住先生的右手。许是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温暖,先生睁开眼看了一眼,随之又闭上眼睛。
沫沫叫外甥和大伯回酒店休息,明天早起准备手术事宜。小叔大概九点多能到达医院,晚上就由他作陪。
外甥他们离去后,先生睡得还算踏实。但是,每当沫沫抽离手掌时,哪怕再轻微,先生也能感觉到,额头中间立即皱成一个坑。是头痛还是心不安,沫沫不得而知。
沫沫只好一直握住先生的手,让他尽可能睡安稳一些,以便保持良好的体能,大概更有利于术后恢复。
九点半,小叔来到病房,他轻声叫唤着同胞兄长的小名。然而,并没有所谓的同胞情深。大概,也不存在心灵相通。病床上的人儿,意识已经不断飘离。
沫沫看着床上、床边这对孖胎兄弟,一些久远的记忆打开。
其实,沫沫认识小叔在前。小叔是姐姐一位关系较好的朋友,当时沫沫称呼他为“哥哥”。
后来,姐姐认识了这位“哥哥”的哥哥。几年后,沫沫变成了这位“哥哥”的嫂子。
婚后这些年,沫沫目睹这对孖胎兄弟因个人观念及取向不同,关系已大不如以前。但是,小叔对沫沫一直挺好的,保留了一点当年当哥哥的那种情份,也有后来的叔嫂亲情。虽然他没开口叫过她嫂子,但对她是尊重的。
还记得,当年沫沫一直纠结是否接受她家先生时,小叔说他可以担保他哥的为人。万一日后他哥负她,第一个不饶他的,一定是他。
先生生病后,小叔说需要他的地方,只管开口,他会竭尽所能。
一赶到医院,小叔便叫沫沫回旅馆休息。但是,沫沫知道没有她在身边,先生睡不踏实。她指引小叔去她那间旅馆另开了一间房,让他休息几个小时,凌晨后才过去接她顶夜。
明天就要手术了,沫沫有很多话想对先生说。但是,却又不知能说什么。
沫沫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即便是对着先生也是寡言的。她当年会接受他,大概是因为先生有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她觉得两人会是一个互补。
这些年以来,一直都是先生负责说,沫沫只管听。甚至有时连听也不想听,比如他喝多酒时,在电话里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只有睡着了才停止。如果先生所说内容实在无趣或根本不知所云,沫沫就会把电话放一边。
沫沫想起晚餐前,先生的状态还行。但去到餐厅开始,他渐渐显现出一种疲惫样,话语也极少,对别人的问话也不太理睬。
外甥说,从麻醉科签名回来后,基本没说过一句成型的话。
明天就要手术了,先生却连一句话也没给沫沫交代。沫沫知道先生已经进入一种半迷糊状态了,唯有耐心等待手术。
十点多,三姐来到病房。见到只有沫沫一个人,显得有点生气。沫沫解释说其他人在此也没什么用,不如各自去休息。
三姐想了想,觉得沫沫是对的。这个时候,好像的确应该让这对可怜的人单独相处。
三姐叫沫沫不用担心,说大伯已找过几位主刀教授,手术一定会很顺利的。她未来几天都会全程陪着她,其她姐妹明天也会过来作陪。
三姐先回宾馆,叮嘱沫沫早点让小叔接班。但是,沫沫寸步不离地守着先生,直到凌晨一点多,一直没敢合眼。
护士叮嘱过沫沫,一定要特别留意病人情况,以确保明早能如期进行手术。
小叔睡醒一觉,赶来病房已是一点多。对着沫沫很是抱歉,沫沫说反正也还不困,就没打电话叫他。
沫沫轻轻地把手抽离,先生睁开眼睛。沫沫附身小声地告诉先生,她回旅馆睡觉了,晚上弟弟会一直陪在身边。
只听得先生一声叹气,沫沫不确定他是否是清醒的。他并没把眼光投向弟弟,而是闭上了眼。
沫沫对着先生的耳边,又轻轻说了一句:“我这几天都没好好睡觉,实在是有点困了,今晚有弟弟陪着,你不用担心。我明天很早就过来陪你,好吗?”
见先生没回应,沫沫又说道“我不走先,等你睡着了再走,你快睡吧!”先生睁眼看了沫沫一眼,片刻传来匀称的呼噜声。
沫沫叮嘱小叔一些注意事项后,飞快地离开了病房。她怕先生会醒来,那样她可能没有离开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