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钟声敲响,最后一批90后也就都加入了成年人行列,于是大家纷纷在年前晒自己的18岁,好像这个时代不属于90后了。
“90后是跨掉的一代!”“90后完蛋了!”“第一批90后已经出家了!”
对此,我只想说,去你娘的,90后都快被你们写死了。
一个18岁之人可以活成垂死之人,一个80岁之人也可以活成18岁,心态,无关年龄,年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就像体重。
01
一〇年,我知道了世界上还有QQ这个东西,还是从我表哥那儿。他拿着他姐的手机说,“咱们晚上去偷菜。”偷菜?我知道他说的肯定不是真正去偷别人种在地里的菜,因为这还没到元月十五,不过想想也挺有意思的。“怎么偷啊?”我问。“就是偷QQ好友的菜”他指着手机,“咱们晚上12点去偷,他们都睡了,没人跟我们抢。”像是谋划一场惊天大案,神秘而又激动。
晚上我们就坐在床上等,等啊等,才10点30,又等啊等,感觉一个世纪都过去了,“几点了?”
“10点40。”
我努力耷拉着眼,好几次脑袋不由自主地吊落又抬起,实在熬不住了,我睡了。
“嘿!嘿!快起来,12点了!”表哥推醒我。
我睁开粘合的双眼,有些酸痛,不过无比兴奋,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一件伟大的事即将被我们完成,我们要偷光他们所有的菜!
不过接下来的事让我大失所望。
“唉,怎么进不了啊?”表哥有些焦虑,拿着手机到处按,“我之前还找得到,今天怎么就找不到在哪里偷菜了呀?”我以为他能找见,就满怀期待地等,结果,没有。然后我们就很懊恼地睡了。
从那天起,我就觉得QQ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能有一个QQ就是一件很牛皮,值得炫耀的事,特别是偷菜,像一只诱饵把我钓住,而我没有手机,更没有QQ,所以在我快要咬住诱饵时,渔夫突然收竿了,而那只诱饵就一直在我脑海里勾引着我,可望而不可即。
终于有一次,在大表哥工作的电脑店里面看到偷菜是什么样的,一块土地上种着花花绿绿的东西,点一下,一个手套就会帮你收获,你的菜就会飘进仓库了。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因为没有让我体验。
一件事物,你没有亲身体验,就会觉得很无趣,觉得别人的痴迷简直就是搞笑,天呐,世界上居然有人喜欢这种东西,当你一旦触碰过一次之后,就不能自拔,就像王者农药,我看到他们玩,心想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玩的,结果我玩了一把,沉迷了。
也是那年,我拥有了我的QQ号,表哥给的,密码是123789456,名字叫AI,在那个Smart(杀马特)的年代,可以理解成“爱”,不过放现在有意思得多,“人工智能”。可我没手机啊,我爸以前的小灵通只能玩开飞机,没有上网功能,也没什么“抠抠”“秋秋”的。所以就搁那儿了,也没什么意愿,因为它好像离我太远,也没人可以加的。
02
父亲买了一个山寨机,那种外放音量很大的,老远都可以听见“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最重要的是可以上网,但父亲不给我碰他的手机,他把那个可以开飞机的小灵通给了我,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一直开飞机,看到飞机撞墙爆炸,又重新开飞机。
1年后,父亲不要那手机了,给了我母亲,又1年后,到了2012年,母亲也不要了,换了新手机。我可高兴了,想要拿手机,母亲也不让玩。我不能开飞机了,开飞机很低档,我要上网,我要偷菜。
暑假,我偷偷地把放在柜子上的那手机拿来,然后把祖母的手机卡抠出来,插进去,躲进一个屋子里,然后打开了QQ2010,屏幕一亮,心里就觉得一个崭新的世界打开了。然后拿起同学录,把老同学的QQ通通加一遍,有个我当时觉得很好看的女生同意了,我那个兴奋啊,比打开QQ那一刹那还激动,我就欣喜若狂地从屋子里跳出来,“耶耶!”祖母一脸疑惑,“在做啥子!”我警觉到什么,赶紧又缩回屋子,我就发给那个女生发了一句
“在吗?”
“我现在不在,一会儿再和你联系。”
“你骗人。”
“我现在不在,一会儿再和你联系。”
“那你不在谁回的我?”
“我现在不在,一会儿再和你联系。”
“你怎么老是说这句话?”
那时我不知道有自动回复这么个东西。
“滴滴滴滴滴!”我又听到回复了。
我一看,是好看的女生发过来的一串问号“????”
“你在干嘛?”我回,然后就瞎聊。再然后,手机就被收走了。
“唉,我这手机怎么打不通了,昨天还有一点钱的?你来看看。”我祖母突然问我,我明白过来,是我玩QQ把她钱扣光了,我赶紧说“扣月租了吧。”于是我再偷玩的时候,又偷偷买了5块钱30M的流量。
我多希望有一部手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别人在唱《玫瑰花的葬礼》的时候,我还在听《奇迹再现》,还有就是铠甲勇士的主题曲,要么就是母亲手机里的《求佛》《弱水三千》。
03
后来上初中了,看到其他人手机“滴滴滴”个不停,我也羡慕,于是我偷偷从同学那里买来一部旧手机。
从此打开了我的新大陆,我把QQ密码改了,什么资料都改了,把网名改成了“天涯断肠人”,还按条件查找加了很多好友,可笑的是这样居然还能加到我认识的人。当时也加了一些20岁的大哥哥大姐姐,聊的很高兴,他们都叫我小朋友。可是现在,列表找不到他们了,或者头像永远变成了灰色。
无意发现了空间的入口,文字版的,网速很慢,但我愿意等,农场也是文字版的,收一棵白菜要6,7秒,我却仍乐此不彼地开垦着土地,有时候半夜醒来,看一看谁的菜可以顺便揩一把。现在网速很快,然而有些意味却逐渐淡化了。
那时的聊天多好呀,听到滴滴滴的声音是很高兴的,一句“在吗”饱含多少期待,“呵呵”也没有别的轻蔑的意味。空间流行互踩,“来过,我使劲踩踩踩,记得回访哦。”
各种火星文网名,说说,分组,只有会员才能有的闪瞎眼的闪图头像。空间配图都是45度仰望天空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不喜欢那些火星文,乱七八糟的,关键是我手机打不出来。但我喜欢那些签名,思念是糖,甜到忧伤。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老子的悲伤。
那时的许嵩,徐良,汪苏泷可是音乐界三大巨头,还有校园广播播放的《樱花草》《三寸天堂》。“我要下歌?”我拿着一张内存卡去手机店。“许嵩的吗?”“嗯。”“要多少?”“下满!”
好像现在看来,我不会再拿着个手机播放《客官不可以》《坏女孩》,你会被别人说非主流!并且那些歌也听不出以前的况味儿了,而那三个歌手风格也变了,不再是那个留着杀马特发型的徐良和许嵩。我也不会再打开农场,那个曾经令我如痴如醉的游戏,或许我的牧场已经粪便如山,池塘的鱼已经一命呜呼。也不会满怀期待地打开QQ问,在吗?然后舍不得地说“我下了,886。”
我更不愿意以后我的头像是风景照,把网名改成“往事随风”“随遇而安”,或者说“北方的狼”。
有次我评论一篇写90后的推文说“你真文艺。”作者她回“秃头了还能文艺吗?”
我愕然,难道我们真的老了吗?
但去他妈的佛系,秃头,出家,喝枸杞。
一个努力有趣的人,文字粗糙,个人公众号“覃二狗”,ID :qinago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