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的院子是另一番景致,从前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小小院落几乎被一片绿色所湮没。
在奶奶的菜地里,南瓜粗壮的叶茎密密麻麻爬上旁边的草垛,南瓜掩映其中,有的垂在半空中,有的卧在草堆里。白菜和青葱约有一指高,细细密密,一簇簇拥卧在一起,很乖巧的样子。靠近墙角的地方,玉米排列齐整,身姿挺拔,叶子错落有致,果实饱满,洋溢着女兵的英气。辣椒和茄子兀自生长着,尖尖的辣椒俏皮又可爱,已经摘下许多晾在窗台上,茄子还有好多挂在枝丫间,无人采摘,也不知道老了没有呢。
菜地一隅有一棵石榴树,枝叶繁密,结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石榴,一个个仿佛鼓着圆圆白白肚皮的小孩子,十分喜人。旁边又是一株南瓜,这株南瓜可要淘气的多,它顺着树干从屋后攀上去,将一片片宽大的叶子覆盖在屋顶,又从门前的屋檐垂下许多叶儿藤儿,还挂着几个灯笼似的小南瓜。沿着院墙狭长的一带,凡有空地处都已搭上架子,种着扁豆、绿豆、豆角、丝瓜、苦瓜,这时节也早已是绿意盎然果实累累了,远远望去,那墙俨然变成了一面绿色的墙。
院子的角落搭有一个鸡舍,养着十几只鸡,来来回回的,一边觅食一边咕咕咕咕叫。旁边有一棵柿子树,约碗口粗,已经长的很高大,并结了许多的柿子。我想起老家奶奶家门前门后也种有好几棵柿子树,皆长的十分的高大。每当柿子成熟时,叶子将尽,一个个红通通的柿子挂满枝头,又是好看又是好吃。我自小便是吃着奶奶家的柿子长大,所以后来不论在什么地方看到柿子树,总感到格外的亲切。
水井旁也有一棵石榴树,比屋后那棵稍稍长大一些,结满了石榴,把枝头压的很低,低到水池里。妻每天早晨总是依偎在水池旁洗衣服,人和树的身影皆倒映在水里面。而我则是常常抱着女儿坐在厨房的门前看她,看她专注的眉目、看她起伏的腰身、看她水中的倒影,我一面眼里看着她的好,一面在心里感念她持家的不容易。
院中的菜地,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奶奶一个人打理的。她常常手持一柄小铲,蹲在菜地里一忙就是大半天,好像并不觉得累,而那菜地也仿佛只是奶奶一个人的清净天地,她对其中的一棵小草,甚至一块泥巴,似乎都是熟识的故人,有着说不尽的好意。她们这一辈的老年人,骨子里这种对菜地执着而又深厚的感情,大概是现在很多人越来越不容易理解的。而且,也正是因为奶奶一直不辞辛苦的付出,这时节的院子才会显得如此生机盎然,朝气蓬勃。
每当在家无事可做时,我常常会独自在院子里走一走、看一看,有时会静静在树下或者菜地前站一会,凝神瞧那一抹动人的绿意,梳理一下心中的思绪,或者有时索性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管,任由脑中变得一片虚无,那时,我虽然是身在院中,却又时常感到院子仿佛是在我的心里,我实在是欢喜生活中有这样一个院子,———然而,更加令我欢喜的是这院中有我想与之共度余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