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摩托车

    早上从梦中惊醒,梦到自己上班即将迟到,急忙催父亲骑摩托车送我上班,醒来哑然失笑,大学毕业都已两年,离开父母身边也已经有6年的时间,没想到潜意识里却还是如此依赖父亲。

我从小生长在沿海的一个农村,父母经营着小本买卖,家里虽谈不上富裕,倒其乐融融。父亲是一个出了名的女儿奴,从小只要父亲有空,就会把我扛在他的肩头,妈妈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能不能把她放下,能不能不走哪扛哪?”这时候我就会搂住父亲的头嚷嚷着:“不下、不下”,父亲便一脸无奈的说:“你看是她不下来,不关我的事儿。”现在想来在父母身边的日子是真好,父亲也是一个出了名的暴脾气,心肠好但是脾气暴,但是唯独对于两个女儿永远是轻声细语,有求必应。从小我和妹妹就知道想要什么东西,只需要在父亲跟前软磨硬泡一番,第二天保证能够达成心愿,然后再跟父亲约定以这个东西一半的价格告诉母亲,长大了跟妈妈说起这个父女之间的小秘密,妈妈不屑的说了句:“你们以为我傻啊”。小的时候都要步行到邻村上学,每天都要起很早,幼时的我常常赖床,母亲见此情景便要拖着我起床,父亲便说:“算了吧,让她再睡会,我骑车把她送学校去。”在父亲走大路骑着摩托车把我送到校门口时,结伴走小路的小伙伴们往往也刚到,那时候看到刚刚赶到的小伙伴心里往往会有一种得意的情绪,现在想想这种感觉应该叫做“我有一个好爸爸”。

原本父亲是在当地的一家供电所上班,也是有编制的正式人员,工作轻松、体面但是挣钱少,为了我和妹妹能够有更好的生活,父亲从供电所离开想着自己去做买卖,思来想去父亲决定先干点小本生意,父亲买了一辆三轮摩托车拉上蔬菜、水果走街串巷,赶大集卖东西。我记着父亲第一天回来整个人是非常沮丧的,因为他不会叫卖,也不好意思开口,还害怕有熟人认出自己来,一车货没卖出几斤,连续好几天依旧没有起色。有一天父亲问了当时十岁的我这样一个问题,一个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问题:“闺女,你觉得爸爸摆摊卖货会给你丢人吗?”我记得我当时非常坚定的摇了摇头,具体说了些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从那以后母亲说父亲整个人就豁出去了,看到熟人急忙搭讪告诉他们自己改行了多来照顾自己的生意,面对多么难缠的顾客也没了暴脾气,永远都是笑盈盈的给顾客介绍、报价,现在想来那么骄傲的父亲究竟在心里做了怎样的挣扎才迈出去第一步。

现在生活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父亲和母亲经营着一家果蔬店,三轮车摩托也换成了货车,但是父亲平常近距离出行还是骑摩托车,早就劝父亲买辆轿车,但父亲总说用不上,去远地开货车就行,近地骑摩托车就好,我得把钱给我两个闺女攒着。去年跟男友两人也算是在大城市买了房,两人手头便不是很宽裕,假期回家不经意间跟父亲提起我们一般出行骑摩托车,方便又便宜,这样的一句话父亲便坐不住了,跟母亲商量了一下,第二天便跟我们说,他们出钱给我们买辆车,因为骑摩托车太危险,他也受不了他女儿每天要经受风吹日晒的,然后开始头头是道的给我们分析买什么牌子的车好,哪个车性能好, 哪个车油耗低等等。母亲说父亲其实一直都想买辆车的,每天的最喜欢的娱乐消遣就是查看各个品牌的车型,但是一直都不舍得买,因为大女儿快要结婚了,二女儿快要上大学了。

想来是有些羞愧的,已经长大成人的我别说帮助父亲实现一个买车的愿望,就连自己还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庇佑之下。在自己不断追逐诗和远方的同时,我最希望的是能够能够帮助父母实现他们最眼前的理想,比如说赶快把父亲的摩托车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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