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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场必须要奔赴的旅途,如一个必须要经过得地方,也似乎是人生必须经历的重要篇章~~~我在无尽的失意里来到了大家所有人期盼的大学。我并不知道未来四年我要如何?我甚至不知道胡乱填写的药学专业具体是干什么。
在熙熙攘攘的开学队伍里,我被裹挟着向前走。校园很大,许多高楼和公园,取着关联的名字。汇才,汇智,汇德,汇仁,汇信,汇友………图书馆气派而庄严,暂新十二层,一楼的咖啡厅坐满了同学,他们在看着书。旁边有个资料室,络绎不绝的人群,前来打印复印学习资料和考试知识点试卷等,二楼有个超级大自习室,能容纳500人,有一半座位被书占据,他们的主人可能去吃饭厕所或者忙其他。大学四年,我无数次来到自习室,无数次因为没有空位而离开。三楼及以上都是图书层,我曾多次一个人流连在此,静静翻阅,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人能陪我醉心书海,只是到大学毕业,我也没有遇见。
没课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来到三楼四楼,在悠悠的书架里穿梭,抖落的书尘夹杂着香气,我贪婪的呼吸着。我似乎翻阅了很多书,也似乎没认真看过几本。我只是喜欢这里的空气,恬静而安宁。我也曾很调皮,在几本国外诗集的书签里写下“嚯,花田,嗨半亩。飞扬跋扈踏年华,赏月吃书醉来日。”更在很多本书里记录自己的读后感,也在激动出洋洋洒洒写着稚嫩的诗篇。我把自己的那份狂妄和安静都当做了秘密,写进了别人的书里。
关于大学图书馆,于我有很多故事。四年里,我去过最多的地方。当我不明白生活,学业,爱情,友情,亲情……时,我就一个人跑到图书馆,坐在一整楼高的两书架之间,我背靠一侧,伸直双腿刚刚好距离抵达另一个盛满书的书架。这是五楼其中最中间的位置,我多次找寻,只有这两排书架刚刚和我的身形吻合。别处不是太宽就是太窄,我怕有同学穿梭找书打扰我,我也怕伸不直的双腿双脚突然踢翻了整个书架。那一日我找到了那两排刚刚好属于我的位置,我如获至宝。后来每次来,我闭着眼睛凭嗅觉也能到达那个位置。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那两排书多为诗集。我只是贪恋坐在期间,我随手翻,随手抽读,也会胡言乱语写着自己的话语。春天里,我曾摘几朵海棠花夹在书内,在旁边写“你若灼灼其华,请一定要芬芳自己。”夏日里,我会在学子会馆的百荷池里够几个花瓣,偷偷塞进包里带到某本书里写着“请生如夏花,绚烂如星河!”。秋天里,我漫步在校园广阔静谧篮球场地,拾起几片金黄的银杏叶,把她们珍藏在另一本我百读不厌的诗集里,旁白“哪日有酒,醉死在无尽的落叶里,如秋叶之静美!请把我埋葬在秋天里,我愿与落叶长眠。”。冬日里,我常奔跑在漫天雪花里,直到全身的热气熏干融化在羽绒服里一层又一层的雪水。我带着梅香再次来到我的位置,点缀我的书海。我更是写着“与梅菊争傲,跺一跺脚。宇宙洪荒,只剩心跳。嚯,花田。唱一首歌,甩给昨日的诗,我们是最好的伴!”
大学的城市,四季分明。我带着季节的颜色渲染留守在我的图书馆和那个只属于我的位置。我也会从别的楼层找书带到那个地方,次数多了,我总忘记还回去,多次被图书管理员警告,那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每次一边扶着眼镜一边说“你,书上有标签,根据目录还回去。要不,每周图书馆打扫整理,你来吧。我看你破坏最大。”出于内疚,我真的参加了图书馆每周的清书整理书的义务活动。那个我由老师后来叫伯伯的老头,推荐给我很多书,他也由开始叫我同学到毕业叫我焕爷。他常常说我安静时是个倾城美女,为何一动起来,叫我焕爷都不够。
大三学业很重,我去的次数少了很多,他曾用校园短号电话我来了新书,让我帮他贴标签塞书架。他说老朽一身干骨,不敢再上楼梯送书,让我帮他!我在晚自习后去找他,他高兴得像个孩子,我爬楼梯,他会给我冲好香飘飘奶茶,双手碰着在楼梯脚等我塞完递给我。后来熟识了,我心情不好或大好,会直呼他“嗨,老头儿。哼,糟老头儿”他总说我没大没小,直到快毕业有一次一个学长看到我和他随意聊天口无遮拦。他郑重告诉我“你真的是太………你知道他是谁么?学校院长的远方亲戚表弟,太和医院退休的心内科知名专家,你叫人家糟老头,你是不想活了。”我被他的身份吓到了,更为自己的言语轻狂愧疚不已。
再后来一次见他,我尊称他为“林教授”,他特别惊讶说“你这孩子,你还是叫我老头儿吧,我瘆得慌”。他就像一个充满智慧的老者曾在我为不公平的奖学金制度忿忿不平时告诉我“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你按规则也能得到你认为不合理的东西。”我真的为了奖学金助学金,违心参加了许多个社团,为了增加学分比重。在我迷惑爱情,不知道如何处理我那段有些尴尬哥哥妹妹关系时,他告诉我“跟着感觉走,你不适合谈恋爱,你适合和所有人当兄弟。”我并没有听他的,我后来还是恋爱了,只是真的没有像别人谈恋爱那样甜蜜腻歪,我有的只是无尽的争吵和纠结。
在我实习那一年,我还是会从老远的医院赶回学校图书馆,找那个老头看他推荐给我的新书。其实,我忘了告诉他,我一直没认真看过一本书,我都是翻呀翻,就告诉他看完了。因为他推荐给我的书,都太深奥,我基本看不懂。我也不太好辜负他的一片期待。
又一年冬天,寝室所有姐妹都开始学针织,我也加入潮流。我也会用针勾出各种花色的围巾,我疯狂迷恋了几个月。我织出了近十条围巾,送给我的奶奶,爸爸,妈妈,我的三个弟弟。送了男朋友三条我最呕心沥血的作品。最后多出一条,那是最开始织的最为笨拙的那条。我想送给那个陪了我整个大学时光的图书馆老头。
可,时光,真的………毕业前四个月,我再去学校图书馆,除了之前三个年轻管理员又多出来一个老头。我问之前林教授呢,那个女孩哽咽说他因为心梗突然去世了。我装着那条想要送他的围巾的袋子抖落在地,我颤颤巍巍捡起,眼泪忍不住滴落,长长落在那条只有一个针法的围巾上……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我没问过他多大,也没问他曾经干嘛,更没问他还有哪些家人?
再后来,我再次来到我的秘密花园,我坐在地上,感觉到无比的冰冷。我常常怔怔坐在那里发呆,双手冻得通红。我多么希望,那个老头能跑过来再说我“嘿,你别坐地上,凉。给,奶茶。焕爷,今天又有空呢?……”只是,他真的消失了,再也不见。我多次在结束见习后来到这里,一个人哭泣。也许是我想念他,也许是为我异地恋悲苦的爱情,也许是大学四年许多的不快乐和未来的迷惘………
大学毕业后,我穿着学校的学士服,最后一次去了图书馆那个地方。我把那条送给老头的围巾放在了我常常坐的位置。我很想去他的坟头祭奠一下他,告诉他,我很想他!我很感激他!只是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更不知道他长眠在哪里!那日,我放下围巾打算走,从此告别这里。
我起身那刻,看到斜对角书架横摆一本书,我好奇,原来是那本《花田半亩》,我打开,首页,有老头的字“从千山万水找到花田,妳是最美好的花田!愿妳一生笑如夏花之炫烂!老头赠~”书的最后一页“焕爷,谢谢你!我多活了四年!四年很美好!因为有你常来看书!”我泪如雨下,好像那些个我和他彼此陪伴的很平常的许多瞬间在那刻都变得异常珍贵和美好。我内疚很多年,我为什么不多问问他,为什么不肯多关心关心他?为什么我连给他坟头上柱香的机会都没有?!
很多年,我不敢再戴围巾……
很多年,我不敢再去图书馆……
很多年,我在寺庙佛前祷告……
一生告别了许多人!可我依旧没学会珍惜。依旧学不会告别!亚洲曾来北京治病大半年,我因为工作结婚忙碌一直没去看他直到他突然离开,我竟没看到他最后一眼。我无数次后悔,我为什么在北京都没去看他一眼?!
那个我大学的秘密花园,我的书海,我的落寞,我的青春里,那个糟老头,也为什么没和我告别突然就离开?!
直到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写了他。
如果你在天堂,请托梦给我,你欠我一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