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岁的慕容垂为了身后的燕国谋取生存空间，决定亲自带兵出征北魏。

参合陂之战损失了七八万燕军精锐，慕容垂想来想去，只有动用旧都龙城和蓟城的军队了。这些年来，龙城的军队一直是儿子慕容隆带领，蓟城的军队是孙子慕容盛带领，他命令这两人将精兵全部开往中山，准备大举伐魏。

对于龙城和蓟城这两个重要的军事基地，慕容垂再三考虑之后让另一个孙子慕容会镇守龙城，舅舅兰汗镇守蓟城，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安排对后燕后期的历史又埋下了精彩的伏笔。

慕容隆和慕容盛带领着精锐部队来到中山，两只军队军容整齐，士气高昂，看到这些部队，燕国人的信心才稍微恢复了一些，觉得还是有希望打败魏国的。

公元396年三月，慕容垂正式发兵伐魏。姜还是老的辣，他留下弟弟慕容德镇守中山，自己则带着军队秘密出发，翻过青岭，途径天门，在山中奋力开凿，打通道路，大军直奔云中。

此时，北魏拓跋虔统领三万多户人家镇守在平城，慕容垂到底猎岭后，让慕容隆和慕容农作为前锋部队突袭拓跋虔。燕军刚刚遭到惨败，都很畏惧魏军，只有慕容隆率领的龙城部队勇敢果决，个个争先。

拓跋虔压根没想到燕军会打过来，一向不设防备，直到燕兵出现在城墙下了，他才发现敌情，仓促之中率领部下出来迎战，结果战败而死，燕军收编了他的部落。

拓跋虔是拓跋珪的弟弟，号称第一勇士，在北魏的威望很大，他的死讯传来，拓跋珪大惊失色，打算放弃都城盛乐逃走，而其他部落听说了拓跋虔的死讯后，都产生了二心，一时之间，拓跋珪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了。

慕容垂率领军队继续追击北魏军队，当大军路过参合陂时，见到了堆积如山的后燕将士遗体，于是摆下香案，为死难者祭奠，军士们都放声恸哭，哭声震撼了山谷。慕容垂这位十三岁就开启了戎马生涯的沙场老兵不禁悲从中来，心里又惭愧又愤怒，以致于呕血成疾，旧病复发，只得留在平城修整。

慕容宝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带兵撤回，燕军里有叛徒的人，跑到北魏说：“慕容垂已经死了，用车拉着他的尸首呢！”拓跋珪于是打算故技重施，再次布置突袭燕军。可这次燕军吸取了教训，不仅安排了军队殿后，沿途还布置了大量的侦察兵，拓跋珪见无隙可乘，只得撤兵退回阴山。

部队行进到上古的沮阳时，慕容垂的人生走到了尽头，终年七十一岁。慕容垂战胜了所有人，却无法战胜属于自己的时间，随着他的去世，后燕也无可避免地走上了下坡路。

慕容垂这个出生在乱世的英雄一生遭遇坎坷，他先后经历了三个王朝，有意无意地毁灭了前燕，然后又亲手埋葬了前秦，最后，他建立了后燕，也为这个国家钦定了灭亡的命运。他这一生很难说是成功还是失败，或许人生的滋味，只有站在参合陂的万人坑旁那一刻的他才是最清楚的吧。

读过金庸《天龙八部》的人一定都记得，慕容博在少室山教训儿子慕容复时，使出了家传绝学“参合指”，慕容家居住的山庄，也叫做“参合庄”，“参合”二字，对于慕容家族，可以说是刻骨铭心。

回到都城中山后，慕容宝才正式向全国宣告慕容垂的死讯，并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皇位。他一即位，马上就派遣慕容麟去逼迫继母成哀皇后段元妃，说：“皇后常说主上不能继承和守住帝位，现在到底怎么样呢？你最好趁早自裁，还可以保全段氏一家，不然的话，就难说了。”

段元妃愤怒地说：“你们兄弟两连母亲都要逼杀，怎么还能保得住江山，我哪里是舍不得死去，只是想到国家不久就要灭亡而已！”说完便自杀了，最后慕容麟果然作乱，慕容宝也果然被杀，全部都如她当初所预料的那样。

慕容宝的儿子慕容会多才多艺，又有雄才大略，慕容垂很是器重他，派遣慕容会镇守幽州，将防守东北的重任交给他，精心选派官吏辅佐他，以提高他的威望，临终之时还留下遗言，让慕容宝登基后，以慕容会为太子。

慕容宝的嫡子慕容策，相貌俊美，却愚昧懦弱，因为他的母亲受宠，所以他也极得慕容宝的宠爱，慕容宝一心想立慕容策为太子。

慕容盛和慕容会同年，一向都对他不服气，觉得自己和他同为庶子，要是当了他的部下那看是奇耻大辱，比较之下，宁可让愚蠢的慕容策成为太子，于是和叔叔慕容麟一起力劝慕容宝立慕容策为太子。慕容宝听了他们的建议，立慕容策为太子，封慕容盛和慕容会为王，慕容会心中怨恨不已。

就在后燕为这些事情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七月，拓跋珪在群臣的建议之下登基称帝。八月，拓跋珪率领四十万大军大举南下，正式开始准备攻取后燕所占领的中原土地。半世浮沉的慕容垂苦心经营的后燕帝国，即将在他去世一年之后，成为梦幻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