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皎皎月光,人们纷纷发出惊叹:果真好杯!杯壁薄如蛋壳,倒以美酒,竟熠熠生辉,实属人间奇迹!
夜光杯被一人高举,清浅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所盛酒液现出粼粼波光,晶莹澄碧,映得那杯身也宛如翡翠。人们的夸赞她早已淡然,能够让她心潮有所波动的,唯有月公子一人耳。
要如何让他感受到自己发出的光?她付出了那样沉重的代价.......这样微弱的光,他会看见吗?
她阖眸,往事再次纷至沓来......
“哇,这是什么玉,倒是从未见过”
“来来来我看看,就没有我没见过的玉!”
“太丑了太丑了,玉色偏暗,又这许多黑斑,不足一顾不足一顾”
“......”
一丝光亮,接着是强光直射;一个声音,接着是七嘴八舌。在地下不知沉睡了多久的她就这样被农夫挖了出来。
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便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流浪,不知转过了几人手,不知听过了多少评语,或惊或恶。每当她又从一双手转到另一双手时,总能见到悬在高空的月宫,那样洁白的宫殿,却只有一位公子。多么孤寂啊,就如同突然被陌生世界叫醒的她,背井离乡,全是生人。可当发现了他,她仿佛找到了陪伴:即便他们隔着一整个天空,可仍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月光无一遗漏地均洒在这个世界。
她决定了,她也要让他感知到自己的存在。该怎么办呢?酒泉玉陷入深深的思索中。终于,她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自己感知到月公子的存在是因为月光,那么倘若自己能发光,是否他也能收到?可自己不会发光啊......她又陷入新一轮的苦恼中。
或许冥冥中注定她要和他相见,在经过第252次转手后,她被送到了一个玉雕师手里。那玉雕师穷困潦倒,买不起好玉,便想拿她来练手。
真疼啊,她在心里呐喊。切割,打磨,钻动,无一不酷似凌迟。忍受了一年多的酷刑,她终于被打造成了一个酒杯。可后来呢?她却没有被拿去盛酒,玉器师在彻底完工时看着通身碧绿的她冷然一笑:呵,劣等品终究成不了极品。随手一扔,她便滚到了庭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又要开始沉睡了吗,她轻揉被摔疼的地方,迷迷糊糊地想。
又不知过了多少日月,一晚,从房里传来碎碗声,衣衫凌乱的玉器师左摇右晃地出到庭院,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怒指着天,“上天!为何你要如此作弄我!万千疆土,识我者何处!”说罢,一行清泪夺眶而出。
余光中,却发现庭院边角草丛中有莹莹绿光。呵,原来竟是夏日了吗。他摇摇晃晃地走近,拨开草丛,捧起那团莹绿,万分讶异地发现居然是那丑杯,随着月光流转出晶莹剔透的翡翠绿。
他如获至宝,酒也醒了一大半,慌忙倒水将杯子清洗干净。这时,他再一次惊讶了,盛着水的丑杯更加美轮美奂,别样令人惊艳。
玉器师边奔向门外边喊道:好玉在此!好玉在此!
......
自此,酒泉玉声名大振,那位玉器师终于被伯乐发现,而她,不但被赞为夜光杯,也离月公子更近了。
可是我的心意何时才能传达到远在天际的月宫去。这样微弱的绿光,他能看见吗?她在心中喟叹。要怎样才能告诉他,他并不孤寂,又还有多久才能和他更近......
夜更深了,围观的人们也各自归家入睡,而她,也在满腹心事中渐渐入眠。
“笨蛋,我就在你身边啊。”杯中酒,酒中月,月色溶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