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特立独行的人,都具有别人不敢尝试的勇气。
小叔就是我们家最“独特”的人,源于他对于养鸟的终生爱好。
从小到现在,没有任何时段终止过。
在他上小学的时候,每天都是逃课去山上捕鸟,以画眉为主。
他模仿雌鸟鸣叫的求爱声,唯妙唯俏,清脆动听,往往使很多的雄鸟上当受骗。
他编织的马尾套,总是让画眉鸟陷入罗网,无处可逃。
那时我们家那里林深树茂,鸟兽成群。他更有一帮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因此每天上山捕鸟成了他们最大的乐趣。
然而学校的通知发到家里,他被祖父打的很惨。他虽然不敢反抗,但是内心全是倔强和叛逆。
在祖父的逼迫下,他不得不重返校园,但是内心对于大山名鸟的渴望,让他最后失去耐心,纠结几个好友把老师打了一顿后重归林海。
祖父知道后又把他狠狠的教训一顿,然而他依然没有悔悟,老师也不敢再催他上学。
于是,表面上应付了祖父,大部分时间仍然是他天空海阔的自由。
为了证明自己做这件事的价值,他开始做起了生意——把捕到的画眉鸟拿到集市上变卖,之后向那些养鸟的人讨教关于鸟类的更多知识,然后又买了鸟笼。
自己把相关的常识基本掌握清楚了,又学会了制作鸟笼。但是这一切祖父并不知情,因为他这些东西都放在朋友家了。
后来事情败露,再一次受到祖父的严惩,被打了一顿后,又罚他在雪地里跪瓦片。
那可能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记忆,冻的他全身冰冷,腿也差点废了,之后更是大病一场。
同时学校也发来退学通知,小学四年级是小叔最后的学习生涯。祖父因为气愤,甚至都没怎么管他。
病好之后,他仍然没有减少一丝对捕鸟的兴趣。
他似乎病好之后,洞悉了怎样把祖父拉入自己的阵营。
那时候因为生活条件不好,农村一年到头能吃到几次猪肉就是好的,所以对于肉这种东西,所有人都不能拒绝。
祖父爱吃肉,但是他不动手;他也爱喝酒,但是没闲钱打酒。
小叔抓住祖父的弱点,于是他制作了弹弓,每次捕鸟的时候,打两只野鸡回来。
他也不声张,只是装作不经意的摆在火炉边那张长桌子上,祖父每天在火炉边抽旱烟的时候,是必然看得见的。
祖父仍然骂他不务正业,但是罚他的次数大幅度减少。
虽然嘴里咒骂,但是第二天一早,祖父的饭桌上那碗野味他吃的最多,也是他亲自大理烹饪的。
那时候祖父一个月大概只有一斤酒解馋,每次都是只敢喝两口,嘴巴砸的叭叭响。
酒的数量远远匹配不上肉的数量,所以祖父每天吃饭都是意犹未尽。
小叔看在眼里,心里乐开了花。他利用卖鸟换来的钱,一次性给祖父打了五斤酒,默默的放在祖父的柜子上。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只要不是农忙时节,小叔可以说是被放养了。不仅不被打骂,反而逐渐成为了祖父疼爱的对象。
后来他干脆买了一只火药枪,尽量减少打野味的时间,好多点捕捉画眉等珍贵鸟类的时间。
同时,他所有的装备以及成果,可以正大光明的摆在家里了。
偶尔一些爱养鸟的人士,也来家里拜访小叔,自然也给祖父捎带不少礼物。祖父的日子更加滋润。
认识的人多,选择的路就更加宽广,19岁那年,小叔娶了他青梅竹马,成婚总是要分家的。小叔利用积攒下来的钱,在镇子边缘租了房子,开始做起生意。
除了做鸟生意以外,他开始倒卖牛,也就是去乡下收购多余的耕牛,贩卖到二道贩子手里,赚取差价。
由于乡下都是熟人,一开始没有本钱人家也愿意把牛赊给他,等买了以后再给钱,于是他几乎没遇到什么阻力就把生意做的很红火。
两年后,他儿子出生,而他自己生意做的大了,在家时间较少,婶子在家操持家务。
可是这人啊,有钱总是会飘。小叔因为腰包鼓起来了,见识涨了,花钱就大手大脚起来,然后开始沾染赌博。
一年的时间,他败光了所有积蓄,生意不好做了,脾气也大了,在家三天两头跟媳妇打架。
最后婶子受不了了离家出走,他因为欠了一屁股赌债也落荒而逃。
一岁多的堂弟最后丢给了祖父,祖父脾气又开始变坏了,小堂弟不听话的时候没被少打。
祖父因为担心小叔,所以每次喝了酒想起小叔,就泪流满面,说是都怪自己没有教育好他。他总是念叨那句“养不教父之过”。
小叔出逃后杳无音讯,祖父担心他是不是被人家整死了。所以他内心因为长时间愧疚,终于心态崩塌,最后每次喝酒就是一个醉。
醉了从来都不安生,在村子里到处乱窜,高声咒骂些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一闹就是一整晚,所有邻居都被他得罪了,对他恨之入骨然而又拿他毫无办法,只有看在父亲他们的面子上忍了。
因为父亲他们都出去务工,所以根本没有人能劝阻祖父的行为,日积月累下去,他的名字别人一听就头疼。
每次出门帮人家干活,别人真不愿意拿酒给他喝,但是他发起脾气来,别人也很害怕,因为公社化时期,祖父是生产队长,积威还在啊。
祖父发酒疯的日子是我童年最难过的记忆,所以最终祖父也死在酗酒这件事上。
那是小叔杳无音讯的第八年,祖父酒精中毒与世长辞。
平时跟家里有联系的大伯和父亲没赶回来,小叔却在祖父要下葬那天赶回来了。
祖父的新坟前,小叔哭的伤心欲绝,细数从小到大祖父对他的所有行为,也忏悔自己犯下的错误。
安葬了祖父后,小叔把堂弟接走了,同时也联系了婶子办了离婚手续,跟和他好了四年的女朋友结婚。
然而赌博这件事他从未中断,因为涨了教训,同时也认识了很多道上的人,所以他们总是组队到处赌博,赢钱的时间比较多。
出门这么多年,他唯一拿的出手的工作是当了两年的厨师,其他不是在赌场里,就是在赌博的路上。
堂弟上高中的时候,他利用赞下的钱买了车,又开了一家火锅店,全是走上正途。
好景不长,两年后我新婶子把二十几万存款卷跑了,于是火锅店也开不下去了,他又重新混迹赌场,但是鸟一样在养。
后来,赌博的方式换了,换为斗鸟,也就是跟斗鸡一样,把自己的鸟养成战斗鸟,到处去巡回斗鸟,高的赌注一把上百万,但是他们因为资金短缺,所以都是几个人一起凑钱,有输有赢。
后来直接养斗鸟来卖,一直就是几万块,这下发现了商机,他决定沉下心好好搞这个事情。
于是经过几年的琢磨,卖鸟赚了不少钱,换了新车,也在城里弄了公租房。同时他开始研究制作鸟饲料。
堂弟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的饲料加工厂已经正常运作起来,由于圈子里都是朋友,销量特别旺盛,一年多的时间,就首付给堂弟买了房子。
同时找了新婶子,还年轻漂亮,生活算是圆满了。
回顾他这坎坷的半生,我不得不服,任何兴趣只要长久坚持下去,终将创造你难以想象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