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国庆前参加了好友的婚礼,新娘在我心中绝美。发了朋友圈:至此,我全部的好友都出嫁了。马上又意识到这个说法不够准确,应该是我的大龄女朋友都出嫁了。
这几年不断地认识了年纪较小的朋友,心有欢喜,很多人都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好像很少再交到无话不谈的好友,而我却时不时幸运的遇到志同道合的好友,感到命运待我优渥。
为什么人跟人能处成好朋友呢,说三观一致这种话可能挺笼统的,除了什么相同的爱好或是合拍的性格,其实最重要的大概就是和这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压力吧,跟朋友聊天的时候,没有那么多批评和指导,没有“你这样是不对的”和“你应该、你必须……”。就是她无条件的同意我的观点,我开心她也开心,我难过她比我还难过,我吐槽还没吐完她都要替我把气生完了,当对方能够理解我的感受的时候,其实我的压力就已经被释放了,很多时候我们要的不是答案,我们只不过是想有人支持。
【贰】
中元节的那天晚上,窗外飞来了一直螳螂落在家里的纱窗上,青海这种气候很少见到螳螂这种昆虫。
我凑近去看,心里突然被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击中,忽的就想落泪,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没理由的就是觉得是我爷爷来看我了,这感觉很强烈,他变成了一只虫,生了翅膀,飞来看看我们。我悄悄地对着这只螳螂问:“爷爷是你么?”螳螂动了动触角,于是我对他说:“我们大家都挺好的,奶奶和大姨去蚌埠了,也挺好的,你不要担心我们。”螳螂听懂似的再次动了动触角作为回应。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却都哽在了喉咙里,于是我们就这样相顾无言的呆在那里,我仔仔细细的看着他,这就是爷爷回来看我的样子。过了一会,孩子在屋里喊我,于是我对着他说:“爷爷,你想说什么记得一定要给我托梦,别太挂念我们,我们都过的很好,宝宝在喊我,我先去看看。”说罢,螳螂动了动翅膀,轻轻地一跃,消失在了暮色中,吹来的风已经有些许凉意,我也留意到,夏天,真的是结束了。
想起爷爷安葬在草木郁郁的山上,正是陶渊明曾落笔写下的“托体同山阿”,这诗词写的了然,透着一丝隐逸。
【叁】
最近总是梦到很多认识的人,认识了很久但失去联系的人。醒来时自己都觉得惊讶。
映像最深刻的一次是梦到了我的小学同学,是我的一个同桌,简称Z。我们大概一起坐过一个多月的同桌,最后因为我越来越蔫儿和Z越来越调皮而被老师调开。没错,小学时代我是我们全班最蔫儿的学生,Z则反之,老师就是想让我们互相影响一下才把我们调成同桌的,结果以实验失败告终。 Z是个家庭条件还不错的“坏孩子”,整个人的作风非常纨绔,堪称全班同学既鄙视又恐惧的对象,唯有一次,是Z转学前的一个星期,他印刷厂工作的老妈开着小汽车来到了我们教学楼下,连拖带拽的拉着一大箱子纸张洁白质地厚实包装精美的草稿本(反正是差不多32开很厚的本子)来到了班级门口时,全班同学刷的一下子就放出了惊喜又好奇的目光撑着脑袋瓜开始张望。Z的妈妈先随手抓出了一大摞本子塞给了老师,眉开眼笑的老师马上冲回办公室给别的老师分“宝贝”,于是这个空档,他妈妈喊了Z一嗓子“快帮妈妈给你小同学们分本子!”,那一瞬间,同学们放下了往日的鄙视、偏见和敢怒不敢言,Z在我们大家眼中自带金色光芒。那是1998年,我们那城乡结合部的小学还在生炉子,一到冬天,我晚上回家都是俩黑鼻孔加一双冻到青紫的手,但那天不一样,那天Z散发出的万丈光芒温暖了全班同学,他给每个同学都至少发了一本草稿本,关系好些的“纨绔弟子小分队”成员可以达到人均三四本。全班洋溢着突然拥有了小礼物的惊喜和欢乐中,喧闹并和谐,同学们看Z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从未主动争取过所有我想得到的东西并且性格极度内向的我,一边默默地眼馋着同学们手里的本子,一边暗自着急会不会没有我的了,正在这暗戳戳闹心的档口,Z悄悄地把我喊到教室外,用那种小男孩自豪的语气给他妈妈说:“妈妈你看这就是我同桌,她可好了。”我则呆呆地杵在他妈妈面前没有说话,她抓起来了5本草稿本塞给我,悄悄地给我说:“阿姨给你的你悄悄藏好别让其他同学抢走呀。”那一瞬间真的不夸张的说,我觉得全世界都对我温柔了,我觉得被人善待的感觉也太美好了。
Z没有给他妈妈说我性格太蔫儿,没有说我无趣,没有说我平时磨磨唧唧,没有提起我所有的缺点,只是说我可好了,并且我因为他的一句“可好了”得到了小小的殊荣,这种待遇,在我十几年的整个学生时代中,真的也是唯一的一次。具体我可好了,好在哪儿,至今无从知晓,也在没有机会问到他,这也许只是小朋友间表达友好的形容词而已。
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那种厚厚一沓的白纸笔记本,看起来,翻起来,闻起来,心里莫名的愉悦,或许是那天的经历让我心中格外轻快,所以一直觉得那段和Z坐同桌的回忆甚为美好。说起来也许你觉得我可笑,但那是我人生中最接近“万事胜意”的一瞬。前几天他恍然出现在我的梦境里,不过我们都变成了大人,好像还是在课堂上,他悄悄对我说:“郑艺你看教室里冷的,你这语文书摸着咋都凉冰冰的”,说罢,他把他自己的书塞给我 “你看我的书,我看你的书,咱俩换。”然后我听到老师在讲台上喊他上课不许说话,恍恍惚惚地我也害怕被老师责怪,心里一惊,就醒了过来。
还有另外一些人出现,大多模糊一带而过。我听到过一个说法,据说做梦是大脑在清理无用的信息。这些回闪,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出现了,大脑可能把他们当做不必要的回忆删除了。从此之后,无论如何用力,我也再也不会想起了。我这样想着,又觉得反过来看,我也会出现在一些人的梦中,在我被他们遗忘之前的最后一次。
期待这最后的一次出场。
【肆】
最近人为书荒。不是因为没书可读,是觉得总提不起来开始读一本新书的兴致。
磨磨蹭蹭地又看了一遍《我们仨》。人间没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是夹带着烦恼和忧虑。
被这样的语句击中内心,年少时运用未必恰当,且理解不是很透彻的词句,在长大后似乎是一夜之间打通了任督二脉。成长和生活的烦恼真是欲哭无泪的难以诉说,痛并只能get到几乎看不到的快乐。逝者如斯夫,我们人类,对于山川河海来说,是太过渺小的蜉蝣。既是蜉蝣,那么人跟人之间的关系是最没什么好珍惜的,遇到就遇到,走了就走了,能想起来就想起来,顾不上就算了,珍惜都是论斤卖的。只有某一个瞬间,记不下来,无法描述,再多年过去都无可取代。
今年青海的雨水过于充沛,秋季来的又猛又急,比起去年的我言秋日胜春朝,今年总沉在最近的琐碎冗杂中,心境也总是有些敞亮不起来。
秋天真是萧索。
极乐的边缘都是郁郁寡欢,人间是涂抹了脂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