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已经读完很长时间了,最近才有时间整理一下自己读后的感想,写下来。
《暮色将尽》的作者戴安娜•阿西尔,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编辑,她七十多岁时才退休,之后开始慢慢试着自己写一些文章。《暮色将尽》是她89岁时写下的一本老年生活随笔,言辞幽默、坦率。在这本书中,阿西尔为我们展现了一个独立女性如何坦然面对衰老与人生终点。阿西尔一生未婚,于2019年1月在伦敦一家临终关怀医院去世,享年101岁。
关于写作此书的目的,正如阿西尔自己所言,是因为“现在有这么多关于保持青春的书,还有更多有关生儿育女详尽的、实验性的经验分享,但有关凋零的记录却不多见。而我,正行走在这一凋零的路程当中,所以,为什么我不来记录?”
也算是个巧合吧,我连着读的两本书,作者都是百岁女性老人。《一百年,许多人许多事》的作者杨苡享年103岁,这本《暮色将尽》的作者阿西尔享年101岁。这样的巧合也让我很容易发现她们的共同点,那就是乐观、豁达,并且喜欢读书、写作。
《暮色将尽》的开篇写了两件事,一件是阿西尔很喜欢哈巴狗,但是她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把一条哈巴狗从小养到大了;另一件事是阿西尔购买了很喜欢的树蕨苗,收到后发现树苗只有几公分高,她遗憾自己不能看到树苗长成一棵树的样子了。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阿西尔89岁。我很少看到有人这样来描写衰老,没有描写身体器官的老化或病痛,没有写日常行动的力不从心,只是对没有时间去完成喜欢的事表达了遗憾——暮色将尽,来日不多。我突然就深切地感受到一种无力的悲哀,谁都阻挡不了死亡的一步步来临,即使如此热爱这个世界,如此热爱生命。
在感慨过后,阿西尔直接开始讲述她生命中的“性”,从她第一次开始有性意识,成年后的几段开放式性关系,一直到因为衰老带来的性欲消退......在阿西尔六十多岁的时候,她遇到了萨姆,她生命里最后一个性伴侣,“性事因此得以延长七年之久”。
就像这本书的导言中所说“或许是因为写作时已年近90,根本无意顾及其他……” 阿西尔的讲述坦率真实,连人名都没有用字母或化名代替。
这真是一本有点出乎我意料的书,我本以为这是一本有着世纪老人的人生经验、智慧与哲理的书——是的,这确实是一本有着世纪老人的人生经验、智慧与哲理的书,但却不是我以为的那种传统的人生导师的样子。这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发现,也是一个让人更想了解的老者。
虽然阿西尔是个很开朗的老人,但她在书里也很诚实地提到了面对衰老的无奈和遗憾,比如精力的慢慢枯竭,比如对曾经的爱好再也不感兴趣了——说实话,这两种情况让我有点害怕衰老的到来。
不过阿西尔在七十多岁的时候发现了自己写作能力,并且享受写作。能发展新的兴趣爱好,这又让我不那么害怕衰老了。
阿西尔还谈到人老了之后有三个美好的体验:一是当一个老人完成了某件在他人看来始料未及的事,就很容易被大家肯定及称赞,“就像受到一场未经期许却又万分隆重的款待。”(这大概是公众对老年人的固有观念,认为老年人不太可能会取得什么新的成就了,所以才会对在新的领域取得成绩的老年人如此礼遇。)二是不再那么在意他人的看法,“有一种奇怪的解放之感。”三是不再害怕在公众面前讲话了,“站在公众面前成了一件愉快的事。”(第二和第三个体验大概都来源于人生阅历的增加,岁月的馈赠。)
全书的最后,阿西尔又提到了她在一开始说的那株树蕨苗,它已经长出九片叶子了。“我曾经觉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看到它长成参天大树的想法并不错,但我却低估了观察它成长的乐趣。买它,确实非常值得。”
阿西尔写这本书的时候是89岁,2019年她101岁时去世,她应该很高兴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观察了一棵树蕨怎么从树苗长成高大的树。我查了一下,树蕨又叫桫椤,它出现在地球上的时间比恐龙还要早一亿五千万年,又有“活化石”之称。
这本书最打动我的,是阿西尔对于衰老和死亡的坦然。我希望我在走向衰老和死亡的过程中,也能保持开朗、乐观、坦然的态度,像阿西尔一样,像杨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