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

把当年自己写在人人上的小说搬了过来,当作我的开篇。不以当年火过的那篇《你真的了解吗》开篇是因为,随着自己不断地经历,很多自己过去的观点,现在早已不再认可。当年写下你真的了解吗时的愤慨,说到底还是渴求或说在乞求被人认可,被人了解。而现在如果要我再动笔,我恐怕会写下一篇《我真的了解吗》。莫说他人,连我自己恐怕也无法把握和了解真正的自己:我的冲动,我的固执,我冷漠的理性和如火的爱与欲望,以及我的看透和放不开。如果说以前的我渴望和别人成为朋友,那么现在的我最渴望的当属和自己成为朋友。
从14年去日本之后,我便几乎没有动过笔了,生活也渐渐被看论文写代码所取代,现在决定着手拾起文字,也是希望可以再麻木不仁的生活里把握住自己的锚点,望勿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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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于是一本书结局了,人也就好像从什么束缚中挣脱了出来。两天里,似乎都是匆忙的在嘴里塞着午饭晚饭,来不及思索什么,怕书里的精彩被生活的白开水冲淡了色调。于是终于也发现,自己可以接受一个中途给出的答案,结局不再是我的最好,哪怕是大欢喜收场。第二天一觉醒来,脑子里被一个梦的碎片割裂成一格一格,半梦半醒时的清晰似乎极力提醒我此刻眼皮外面的不真实。我挣扎着和床斗争了许久,才不得不拖拉着脚掌开始洗漱。吃着早饭加午饭,我开始想自己有多久没做梦了,皱眉思索了好久,释然的想起那个梦境,唔我怎么这就忘了呀。
我想我还是会做梦,只是忘的太匆忙。
梦。
一,二,三...十八,十九,十九,十九....
在一个遥远的小城里,人们从来不必担心老去,这里的年龄拥有终点。没有唠唠叨叨的父母,没有古怪而失落的老汉。十九岁,谁都可以留住美好。这是上帝眷顾的象牙塔,是一个美好而不用苏醒的理想国。
左手边的马路上时不时的飞过一辆疾驰的单车,我走在放学的路上,背后的书包比起记忆中的似乎轻的没有重量。我像忽然惊醒的梦游者,试着回想家的方向,一转头,一对马尾闯入了我的视线,我忙伸出手来挥动,想叫住这个唐突的背影。“诶。诶!”她没有回头,她的单车也没有减缓的意思,似乎是声音并没有追上这个变小的人。
十九岁,在开学的第一天,这两条马尾像是花旦的双袖,在我视线中划过了一个温婉却仓促的圈。
立秋,叶子带着人的心情悠悠荡荡地落到了地上,放了学坐在后山的崖石上,脚下的城市星星点点,我喜欢这样兀自的审视,像国王欣赏他的国。我如此陶醉于这样的安静,一如每一次难过的我、开心的我、迷惘的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后山的这块领土,成了我唯一不容入侵的小城。只是这一夜,一个乌黑的影子从山脚一步步逼近了上来,我警惕地盯着路的那边,像猫儿一样的防备。在影子穿过树荫的一霎那我看到了月光下的双马尾。她后退了半步,似是惊恼我的存在,接着便双手叉腰嘟起了小嘴。我松了松绷紧的步子,有些迟疑,缓缓地伸出了手。
十九岁,在立秋的第一天,第一次,我出让了我的半个城。
“你说,如果我们拥有二十岁,那么二十岁的我们又会是怎样?”
“唔...也许会更懂事一点,更聪明一点吧。”
“那三十岁呢?”
“那就再懂事一点,再聪明一点了咯。”
“如果真有这么好,为什么我们要永远停在十九岁呢?”
“......”
........
“嘿!上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说这里是你的啊?它明明是我的才对。” 她在右边的崖石不满地问道。“我的就是我的呗。” 我给了个不算答案的答案。“哼,我可是有证据的呦。“她骄傲地转过了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崖石上刻下了一个名字。我翻了个身看了看,噗嗤一笑,”你干嘛刻上我的名字?“。她看着我,长长的睫毛扑动了一下,嘴角弯起了一个狡黠的弧度。
初冬,十九岁的第一场雪,她推着单车和我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脚步声不再清脆,咯吱咯吱的是双脚陷进雪里声音。“我想...明年我可能要离开这个小城。我不能留在这里了。”我小心翼翼的说。她定住了身影,脚步声在耳边戛然而止,我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不敢上前,低着头等待老师的训诫。她蓦地把头转向我,双马尾甩开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扫落了原先发丝上的积雪,一双大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像是第一次看见眼前这个生物。我继续低下头,不敢出声,呼出的热气在鼻子下面变成了一缕缕水雾,雪融化成了雨,把脚边的白色滴穿了一个个黝黑的窟窿。当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我慌忙的四处张望,看到马路上那双马尾在一辆单车上越飘越远,我想追,但太厚的雪似乎埋住了双脚跨不开步子,于是,那一天,天上的雪花像是电影院的帷幕,拉上了,她最后的影子。
除夕夜我收拾好行李早早的躺在床上,眼皮努力的闭合在一起,不敢再看周围熟悉的一切。我一遍一遍对自己说,不要多想早点睡,明天一切都会好的。渐渐的似乎我自己也相信我已经睡着了。我看见那辆熟悉的单车,那双漂亮的马尾,我冲她挥手,这一次的她终于被我的声音追上了,她右脚撑着地在路口停了下来转头对我笑着,我忙跑上前去:“我真的很想留下....真的。因为我...”。一只小手打算了我的话,剩下的字便像一口苦咖啡被咽下了喉咙。“上车,我带你离开他们。”她一把把我拉上后车座,用那比我记忆里大得多的力气。不知怎地,我没有反抗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靠在她背后,单车飞奔起来,街道如同飞逝的胶卷一样的扫过我的眼前,我认识这条路,是通向后山的那个属于我们的小城...
睁开双眼的时候,天依旧是黑的,外边的雪已经不下了,我看了看表5:00,对着行李犹豫一下,还早。我穿上衣服出了门,山路上有两条车轮印,一条是新的一条已经有些模糊,她昨晚一直在这的吧。我走上那块崖石,前一位主人的印记依旧在那,我坐了下来看着脚下的小城,灯光只剩零星的一点,天边已经泛白,我审视我的国度一如以往的每一次,它属于过我,我相信她会替我好好保管。
下山前,我溺爱地摸着崖石上的三个字。我知道我不得不带走我的名字,而她却可以永远拥有这一年里的一切。
新年的第一天,我相信她不会伤心太久,因为今天以后,她,依旧是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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