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14日  星期六  晴

在北京的这一年多吃遍了京城的美食，却还是怀念家乡酸辣的味道，常常哼唱着“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我对于人的想念倒没有这么强烈，倒是对家乡的食物想念可以这么刻骨铭心，一想起土家油茶汤、张关合渣、土家腊肉、柏杨豆干、社饭、鲊广椒、凤头姜、福宝山莼菜、油香儿、炕土豆等就要流口水。

大多数人来到北京后，都能或多或少地适应北方的饮食习惯，比如北京烤鸭、炙子烤肉、卤煮、涮羊肉等等，几乎都是肉食，太油腻了，所以我始终如一保持着对恩施美食的热爱。这就导致我对正餐的基本没啥食欲，只喜欢吃零食，除非自己做饭。可惜由于我工作太忙，性情一直懒懒散散，回到家中就像一条懒蛇不愿意动弹，一个星期做一次饭给自己和女儿、童谣一起吃就不错了。

刚开始给孩子们做饭吃的时候还兴致勃勃的，连料酒等佐料都买全了，可惜做了一段时间后觉得实在太麻烦，我做出的味道全都是大杂烩的味道，不管什么菜几乎都是同一个味道，孩子们吃得厌烦了，而我一想起还要买菜、做饭、洗碗等等就会心烦意乱、做饭的过程也是手忙脚乱，我都做得有些厌烦了。

于是，平日里我们都在食堂或者谷多餐厅吃饭。如此终于把我这个伟大的妈妈从厨房里解放出来了，虽然看见我们陪读群里的爸爸、妈妈晒美食的时候，我总会有一种负疚感，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们和我自己的胃。不过我实在太忙了，而且对做饭毫无兴趣，也只能如此作罢，无需强求了。

医院食堂的饭菜只要去得早还是可以一吃的，但是去晚了，全都是残羹冷炙，看着就更没食欲，我吃着饭盒里的菜味同嚼蜡，看着碗里的，只有想着我们恩施的酸辣土豆丝、酸萝卜羊肉丝、腊肉炒鲊广椒等，才吃得下饭菜。

身在异乡，才发现，对故乡的思念会转变成对一种或几种食物的嘴馋。这些日子特别想恩施小土豆，吃遍了全国的土豆，都觉得其他地方土豆里面水分太多，没啥味道，还是觉得恩施的淀粉十足，特别香软，唯有恩施小土豆是一绝，而且恩施炕土豆多了酸萝卜，辣椒也更辣出了特色。在异乡偶尔吃土豆，味道却与恩施土豆终究不一样。也许，再相似的食物做法，不是那座城，也吃不出一样的味道。

我特别喜欢吃米豆腐，它的颜色是淡黄色的，和青菜煮在一起色彩显得特别艳丽。它的味道中还有一丝丝苦涩的味道，许多人不喜欢吃，而我却特别喜欢吃，用我老妈的话就是可以当饭吃。米豆腐的米是一种特别的米做的，因为产量低，现在都不种植那种米了，感觉如今的米豆腐已远不如小时候那般美味了。

但是，我依然爱吃，只要回到家乡上菜市场就会买点米豆腐。买米豆腐并非是为了吃多少，而是想再找一找当初的味道，这是青少年时代青涩的记忆，那个时候，提起米豆腐，就知道我的家乡。只可惜，它最终也没能成为家乡的一张名片，只是在岁月里渐渐褪去。现在连许多家乡的孩子都不知道它了，也不喜欢吃，更不知道它曾经的辉煌。

不过，家乡也确实有一张名片，享誉全国。它就是张关合渣。合渣有许多种吃法，唯独张关合渣被人们最捧着。有一年我们外地的同学回来，点名要到张关合渣店去吃饭，当我看着餐馆门前络绎不绝前往吃饭的人，才发现这里的生意真是好，许多都是外地的游子回来专门品尝家乡的味道。那一年我们几个老同学吃着久违的张关合渣，喝着包谷酒，聊着年少时的趣事，我居然把在大学做教授的男同学们都喝醉了，主场作战就是有优势。如今在异乡我是不敢喝酒的，居然一喝就醉，完全没有在家乡的气势如虹了，因此，基本滴酒不沾了。

我想张关合渣之所以被游子们追捧着，可能是制作合渣时的艰辛吧。合渣是用石磨手推黄豆而磨成的，小时候我们也常在小磨子上磨合渣，这是让我们非常快乐的事情。当新鲜的、白白的合渣配上绿色的萝卜叶、白菜叶丁时简直漂亮极了，用小火慢煮，再搭配上新鲜肉末、土鸡蛋，最后在合渣上淋上油辣椒，一锅鲜美的张关合渣就大功告成了。然后，配点恩施的特色小吃，这样的一桌怎么不让外地的游子们想念呢？所以，回到家乡，他们一定会去张关合渣小店里打打牙祭的。

张关合渣最繁盛的时间，基本上全恩施，乃至全国许多地方都有分店。那个时候，你不用担心在恩施及周边找不到一家吃合渣的店。只不过它在辉煌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现在也逐渐走向了衰落。大街上的张关合渣店也少了许多。不过，我终究还是相信，合渣这种带有明显地域性、民族风味性的食物，会在岁月里，释放出最美好的自己，历久弥新，我想它终归会回到最辉煌的时候。

在北京还特别想念我们恩施的土家烧饼。我父母家的邻居张国大和他儿子开的“国大烧饼”也是我们老城一绝。有许多在外地工作的恩施人特别想念这种味道，还常常打飞的到他们家买烧饼吃。不过，只要愿意，也可以自己动手来做烧饼，网上类似的“土家烧饼家庭制作秘笈”几乎全都成为热贴，许多在各大城市工作的恩施人都根据这些简单易操作的烹饪步骤制作出了各自的“家庭版土家烧饼”。成了这种制作简单、易于DIY的烧饼“粉丝”。

真正让土家烧饼名气大噪的，是一名大学生。他一直认为，如果能上开一家烧饼专卖店，或许也能受到顾客的欢迎。于是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筹资、建店，第一个把土家烧饼送进了店铺销售。当时，根据土家烧饼每咬一口，就会掉饼屑的特色，并结合年轻人之间一句“土的掉渣 掉的时尚”的流行话语，他给自己的烧饼取了个“大土即大雅”的名字——“土家掉渣烧饼”。“土掉渣”烧饼从此出现。土家掉渣烧饼走红，不仅成为了各个商家的“热门产品”，其做法也成了网上的热帖。

这一年多来都在北京，我湮没在这个巨大陌生城市的人流中是那么寂寞，没有一种熟悉的味道，总想在城市的某个转角，找到一种慰藉，寻到与家乡一样的味道，心里却知道，离家的距离实在太遥远了，熟悉的故乡的味道也就越来越远，在北方寻到家乡日常的味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心中保持对这些味道的思念，有种念想在，距离故乡的心就会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