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瓜苦蒂,天下物无全美。”脑子里冒出这句话,是我从菜园摘下丝瓜,洗净放在案板上切时。没有感觉不完美,反而觉得它太完美了。昨天还细瘦弱小的丝瓜,一场暴雨过后,今天一看,哇,竟然丰满肥硕如此了!捏着它手感涩涩,却又饱满玲珑的身子,想到了一个词:万物有灵!不是吗?天降雨露,便迅速汲取,迅速成长,风奈何不了它,暴雨如美酒滋润了它。它如此静默,却又如此坚韧;它如此淡定却又如此睿智。她如此美丽却又如此无私。一身翠绿的外衣包裹下,是白嫩,鲜美,充满营养的内在。等到风华失去,它又成为一名无所不知的老者:记载着岁月悠悠,蕴藏了无限的生命。不知是不是资源,反正洗尽铅华的它,又被人们剥去外衣,做家庭主妇们刷碗的好工具。就连刷碗,它也那么地静默,尽心,无怨,也无悔。
“万物有灵”,阳台上一棵看不出还有生命迹象的茉莉,散尽了芳香后,它也在一个个漫长的季节里归于平淡,叶子逐渐干枯,就连枝干也逐渐干硬。我曾经尝试掰了一个又一个细干,发现已全部干尽。心里认为它已寿终正寝。一个偶然的机会,也许我站在窗前看景,也许我站窗前寻找外边丝瓜藤上结了几个丝瓜,低下头,惊讶地发现:就在茉莉花盆里,盆边与土的缝隙间,不知何时,长出一棵细细弱弱比豆芽粗不来哦多少的丝瓜苗。它实在太细弱了:叶子,茎,还有伸出的如婴儿小手一样的须都是袖珍型的。这粒种子何时被遗落花盆,又是何时被风儿唤醒?这一切只有这株细弱的小苗知道吧!在那小小的方寸间,在我从来不曾浇过水的这过花盆里,它用了怎样的毅力去激活自己的生命啊!这一切,也只有这株细弱的小苗知道!感动和震惊促使我飞速地端来水,照着缝隙倒下,它细弱的枝叶在颤抖,我怜爱地伸手想抚摸它,蓦然发现:在这片小小的绿色世界里,它并不孤单!它真的并不是孤军奋战:那株沉睡的茉莉,在一个小小的枝头,竟也有两三片嫩绿的叶子在悄悄张望---茉莉竟然也焕发了新生!这一切都发生在什么时候?粗心的我,茫然的我。。。。。。
在这小小的角落,他们两个一同走过了许多的黑夜和白天,艰难是互相勉励,困苦是互相扶持。我几乎相信在它们的成长中没有快乐:没有水的浇灌,没有人的呵护!不,它们有快乐,新生的快乐,成长的快乐!快乐时姐妹俩也一定低声欢呼吧!是啊,生命如此精彩,有什么理由不欢呼呢?
“ 万物有灵”,再说说客厅里的那棵盆景树吧。从买来我就不知它的名字。它有粗壮而笔挺的主干,叶子细长而尖,一片片如利剑指向四面八方。我嫌弃它太过呆板,不喜欢。于是,找个借口将它移至远远的墙角,算是打入冷宫,从此不再相问。
后来我发现,它在墙角叶子无法伸展,逐渐改为弯而向下。我心想:它倒是挺会适应环境。但一个声音告诉我: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空间,不适应如何生存?
一个冬天几乎没想过为它浇水,它似乎并不介意,只是站在角落里静默,再静默。我知道,它还在不断地适应,不断地改变。但它,从不抱怨。
当我看到新生的茉莉,看到顽强的丝瓜苗,我下决心把它---这棵智慧的树重新请回大堂。而今,它已经站在开阔的客厅七八天了,我看叶子仍没有舒展。我想:它会不会恢复原状呢?又自问自答道:应该没问题,只是时间问题吧。
万物有灵,从这些植物身上,我开始对一切心存敬畏,也让我对自己的生活与生命重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