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晨7:20分,蔡洛像平常一样走出公寓。往西走两百米,穿过北圩路。约5分钟,29路公交车到站。
他在最后一排坐定,翻开卡勒德.胡赛尼《追风筝的人》。“我望着清晨灰蒙蒙的天空,为空气感恩,为光芒感恩……”车子驶进闹市,蔡洛朝窗外望去。
突然,他感到左肩一沉。身旁一位姑娘斜靠着他肩。她睫毛卷曲,手指纤细,头发散落在他脸上。
喏,她睡得可真香!
他怕扰了她的美梦,一动不动坐着。
从北圩路到H公司一共8站。他真希望车开慢一点。
快到站了。他瞥见她的背包挂饰眼熟,这不是公司发的吗?
他轻推她。一个激灵,她跳下了车。
那副粉红羊皮手套落在座椅上,蔡洛连追带赶在公司门口把手套递给她。
“谢谢,我是设计部胡蝶,很高兴认识你。
“幸会,我是销售部蔡洛。”明明有一丝狂喜在心底,他表面却是波澜不惊的。
2
再逢胡蝶,是在三天后的年会上。
蔡洛未婚无房,工人家庭。仅凭一己之力在南京立足,谈何容易。他玩命加班,废寝忘食,这一年业绩突破1200万,当之无愧成为销售之王。
蔡洛意气风发走上领奖台,发现身穿红色礼服的主持人竟是胡蝶。她认出了他,笑容莞尔。
好一阵心慌意乱。这几天,他茶饭不思,岂不是为了她。
她可真美。宫廷水晶蕾丝花晚礼服上镶嵌着耀眼的水晶珠砖,把整个人衬得流光溢彩。
他礼节性微笑了下,且将目光收回。坐在第一排嘉宾席,离她也近,听着她宛如天籁一般的嗓音。
他想看她,又怕被发现。他不知道该把目光搁在何处。
“蔡洛,你真怂!”他暗骂。“一会晚宴上,你可要敬胡蝶一杯。”
3
“洛哥拿了大奖,要请客!”
来者正是丁香,跟蔡洛是同事兼老乡。过年一起坐4个小时动车回郑州的是她;生病时陪他半夜挂水的也是她;情绪低落时约他去酒吧不醉不归的还是她。
相识5年。丁香曾在愚人节向蔡洛表白过。
不过,只当是好友间的玩笑罢了。琴琴性格大大咧咧。当个“哥们”甚好。
晚宴上,胡蝶手捧红酒,主动和蔡洛碰杯。不知是否酒精起了作用,蔡洛脸烧得通红。
“胡蝶,明天洛哥请咱‘麦乐门KTV’嗨歌,你也来!”
丁香和胡蝶同在设计部。上周,蝴蝶合租房到期,就搬到丁香位于中山北路的星辰单身公寓。
两姐妹朝夕相处,情同手足。
4
这一晚,蔡洛失眠了。
从胡蝶靠近他的那一刻起,他便闻见了爱的芳菲。
他订了一束蓝色妖姬,在心中念叨台词,她会作何反应呢?像胡蝶这样的漂亮女孩应该不乏追求者吧?
不管怎样,他都要努力一下。在他28年的生命里,第一次体会到怦然心动的感觉。她的笑容像一道明媚的阳光,将他从黑暗混沌中抽离出来,来到一个新世界……
早晨,他依旧去单位附近的星巴克,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浓烈的焦苦冲不淡内心的甜蜜。他一整天神采奕奕,不时看表,时间像沙漏一分一秒缓慢流逝。终于,盼到天黑了。
吃完便当,时间还早。他先去“华仔造型”吹了头发,再去花店取花。
他捧着一大束蓝色妖姬,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世界如此美好。
5
“麦乐门二楼204包间,蔡先生。”
他的心砰砰直跳,想好的台词瞬间全忘了。他正欲爬楼,突然听到丁香在身后叫他:
“洛哥,我们来了!”
他心头一颤。四目相对:
但见胡蝶穿白色毛呢连衣裙,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犹如一株百合,沁人心脾。
丁香再精心打扮,不过是绿叶衬红花而已。
“这位是沈昊先生,是他开宝马将我们送来的。”丁香忙不迭把站在胡蝶身旁的男人介绍给蔡洛。
此人一身绸面灰西装,脚穿小白鞋,时尚稳重,眉宇间英气逼人。他轻扶胡蝶右肘,举手投足间满是怜惜。
蔡洛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无精打采。唱了两首伤感情歌,心碎了一地。
那束蓝色妖姬尽显多余。蔡洛只得把玫瑰塞到丁香手里。
丁香的脸颊泛起红晕。她对蔡洛原是颇有好感的,只不过没得到回应罢了。现在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送花给她,这样赤果果的浪漫举动,一下子俘获了她的少女心。她悄悄对胡蝶说:
“没想到蔡洛会在今晚跟我告白,我已经等好久了。”
6
“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丁香深谙此理,蔡洛送花后,她更热衷厨艺。
蔡洛嗜辣,为了他,丁香买来大料,做了麻辣鲜香的沸腾鱼、十三香龙虾。
蔡洛三天两头便去星辰公寓。他和胡蝶、丁香三人围桌而坐,谈笑风生、月下小酌, 好不惬意!
当他得知开宝马的沈先生不过是客户时,他懊恼自己错失了向胡蝶告白的大好时机,还让丁香误会了自己的心意。
爱情里,他有点优柔寡断,很想直接说出来,又怕伤了丁香的心,到头来连朋友都做不成。
终于,他等来一个契机。
7
2016年9月电影《七月与安生》全国公映。丁香很喜欢安妮宝贝的小说,她在网上提前预订了三张零点首映电影票。
快开场时,丁香一个电话打给蔡洛,说她的胃病犯了,不能来了。她说你和胡蝶看吧,照顾好我最好的朋友。
电影里,七月和安生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安生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恨过你,但我也只有你。胡蝶轻轻啜泣,为影片伤感的结局,为七月与安生曾经的友谊。
“蔡洛,我想和你谈谈。”散场后,踱步在深夜寂静的青石路上。胡蝶缓缓说道。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谢谢你,我男朋友快回国了,我们打算明年去北京结婚。”
“对了,丁香有胃溃疡,她其实不能吃辣……
她说,蔡洛,你知道吗?我和丁香的友情,就像电影里安生爱着七月一样。
请你不要伤害她,请你好好爱她!
8
胡蝶去北京了。她们约定5月20号,与男友领证。
“亲爱的,同一天把自己嫁了,以后结婚纪念日我们一起庆祝!”
胡蝶对丁香说:“我原本计划的未来里,都是有你的。”
丁香说:“嗯,我也是。听说一个人要是踩住另一个人的影子,两个人就会一辈子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