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智成熟的旅程

很久以前朋友推荐我看《少有人走的路》,但一直未曾卒读。等到再次拿起这本书,已经是一年以后了,不过这次看的是续作《少有人走的路2》(以下简称《少2》)。读完之后,意犹未尽,于是找来第一部认认真真通读了一遍。

 “人生苦难重重”,斯科特▪派克开篇就用如此简短而沧桑的文字描述人生,不免让人心生失望。但接下去他所要讲的却让人振奋——人生的要义就在于面对苦难,解决问题。这是一条少有人走的路,因为人人害怕痛苦,逃避是人的本能。但它却是走向成熟的道路,由此可见,能够走上这条路,成为心智成熟的人,是少数的勇者。

 “心智成熟的旅程”,这是《少有人走的路1》(以下简称《少1》)的副标题。本书带读者踏上一个心灵的旅程,在旅程中,作者将带领我们走进人的心理世界,同时他将作为我们的导游和讲解员,道出我们从未发现的关于生命的本质。

这场旅行没有终点,看看派克对人生的定义就知道,“人生是一个面对问题并解决问题的过程”。我可以再加上两个字:人生是一个不断面对问题并解决问题的过程。只要我们还活在世上,永远会遇到各样的问题甚至苦难。人生的真意也在于此,在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中,我们的心智随之趋向成熟。而一个人越成熟,就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就越能够享受人生,也即享受这个解决问题的过程。这就好像登山看风景,在衡山看到的风景和在岳麓山看到的景致是大不一样的,显然更高更雄伟的衡山的风景比岳麓山美得多,旅客也更享受衡山的日出和云海,而非岳麓山下的长沙俯瞰图。

不过要登高山看美景显然要比爬个小山丘艰难,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不愿付出代价的,永远享受不到山巅的风光。想要心智成熟,必要面对并承受痛苦,解决生命里的问题。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尤其童年遭受严重伤害的人,成年后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从自己生命的谎言里走出来,而更多的人则是选择深藏在谎言中。

那么我们要如何解决问题呢?派克建议旅客们上路前带上一个重要的装备——自律。所谓自律,“是以积极而主动的态度,去解决人生痛苦的重要原则,主要包括四个方面:推迟满足感、承担责任、尊重事实、保持平衡”。

推迟满足感意味着不贪图眼前短暂的小快乐,重新设置人生快乐与痛苦的次序:首先面对痛苦并感受痛苦;然后解决问题并享受更大的快乐。我们的导游说“这是唯一可行的生活方式”。

我记得小学时有一次国庆节放假,前面六天我不写作业,痛痛快快玩了六天。到最后一天晚上,我只得恶补作业,那晚真是苦不堪言。有了那次教训,后来不管什么假期,我都会先写完作业,后面更放心痛快地玩儿。推迟满足感之后,我享受了更大的快乐。

不管我们是否直面问题,问题就在那里,不会消失。问题只能被解决,不能被忽视。不能及时解决人生中的问题,它们就会像一座大山压得我们动弹不得。这就要求我们承担责任。承担责任会带来压力和痛苦,很多人因为害怕痛苦逃避责任,想让别人来为其负责,把自由和权力拱手交给别人,于是他们失去了自由,像玩偶一样被别人控制和摆布。总是把责任推给别人,认为错总是在别人,这是人格失调。当然,那种认为所有错都在自己的人,也同样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神经官能症。这就需要我们懂得如何保持平衡,这也是自律所需要的富有弹性的约束机制。是我的责任绝不推卸,不是我的责任我也不揽在身上,谁的责任还得谁来担。

最后再讲一个自律的原则——尊重事实。每个人对世界都有自己的认知,凭着这个认知指导自己的生活。如果认知出了问题,就少不了要犯错误吃苦头。什么样的认知是有问题的?就是那些错觉和幻觉,那些脱离实际的想法。派克把我们对现实的观念比作一张地图,而这张地图是需要时时更新的。你试着拿1.0的百度地图导航试试,不知道它会把你带到哪里去。人生有不同的阶段,世界也在不断变化,唯有不断修订,才能使地图内容准确而翔实,才能让自己适应当前的环境。

自律是促进人的心智成熟的重要手段,是人生旅程中不可少的工具。但是对一个旅行者来说,要想征服一次困难重重的旅程,除了必要的外在装备之外,内在精神的支持是更为重要的。自律帮助我们成熟,而自律背后的原动力则是“爱”。

派克对爱的定义是:爱,是为了促进自我和他人心智成熟,而具有的一种自我完善的心愿。真正的爱,可以促进自我心智的成熟,也是为了爱的对象的心智的成熟。世人对爱有两种错误的理解,这也是爱的陷阱。其中最常见的误解,就是把男女的一见钟情,把“fall in love”当成是爱。心理学上有一个“自我界限”的概念,即一个人能够区别出自己和外在世界更多的不同,能够认识到自身的局限的能力。一个婴儿是没有自我界限的,在婴儿眼中自我和世界是一体的,包括和父母间的关系。长大后,人有了自我意识,也就认识到了自己的有限性,青春期的孩子会因为受到自我界限的限制而产生无助的痛苦。永远活在“自我界限”中,会给人带来孤寂和痛苦。大多数人都渴望冲出自我界限的牢笼,而坠入情网能够使自我界限的某一部分突然崩溃,使我们的“自我”与他人的“自我”合而为一。这是一种情感和心灵退化的现象。坠入情网的人,仿佛找回了那种无所不能的感觉,但这显然是一种假象。等到自我界限重新恢复,就会看到对方诸多的问题,感受到的是失落和幻灭,心灵则不会有丝毫的成长。

还有一种常见的错误是将依赖性当成真正的爱。因为依赖连接起来的关系,哪怕是夫妻之间或者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依赖关系,也不是爱的关系,而是一种寄主与寄生者的关系。这样的关系没有感情,没有自由。因过分依赖而引起的心理失调,心理学家称为“消极性依赖人格失调”。“患有这种疾病的人,只是苦思如何获得他人的爱,甚至没有精力去爱别人,如同饥肠辘辘者只想着向别人讨要食物,却不能拿出食物帮助别人”。

爱,不是感觉,是实际行动,是真正的付出。真正的爱,必然促进自我和他人心智的成熟。人们之所以对爱产生误解,以致无法达成心智成熟的目的,最根本的原因正是缺少爱,尤其是儿童时期爱的缺乏。所以要成熟,要得医治,须得回到这个根源。爱是医治伤口的良药,也唯有爱,才能达到医治的效果,促成生命的成熟和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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