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城 城南汉世子私宅
“您一日未嫁入世子府,一日便只是总督府的千金,论起身份来,究竟是谁的更尊贵些?您既然知礼懂礼,自然知道该怎样做!”栾欢月说的和和气气,不骄纵也不谦卑。
孟连衣仔细打量了她两眼,目露凶光地问:“你不怕日后我找你麻烦吗?”
“我等着您进门!”栾欢月气定神闲,丝毫不惧孟连衣吃人的目光。
孟连衣笑着连说了三声好,朝栾欢月施完礼,扭身进了府门。刚走了两步,孟连衣回头一笑,朝栾欢月说道:“我虽不喜读书,却也听过一句话: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咱们走着瞧罢!”
“以色侍人,从没有长远的道理。姑娘若只有这分能耐,我也瞧不了多久!”栾欢月说完,也不再理会她,径直走了。
孟连衣望着栾欢月的背影,撇了撇嘴。
朱远圻并没有走,等在花园里,听着管家张全的回禀,带着淡淡的微笑。张全见朱远圻笑的开心,目露忧色,小心翼翼地说道:“世子…王爷那儿催了好几次…”
朱远圻面色一冷回道:“告诉父王,我自有分寸。”
张全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回身望去,见栾欢月款款走来,忙躬身告退。走至拐角处,便见孟连衣正站着,瞧着花园中的两人。
朱远圻立于园中,被春色映的带着几分温润,而立于朱远圻身侧的栾欢月笑颜如花,从远瞧着像是一幅画卷。两人相伴而行,在凉亭处坐下,不知在说些什么,瞧着神色像是说着十分有趣的事情。
张全向孟连衣施礼后,便要离开,却被孟连衣喊住了。
“站住!”孟连衣喝了句,扭身看向给自己施礼的张全冷声问道:“世子既有美眷在侧,为何还要向我父亲提亲?”
张全听后面色一滞,忙堆笑说道:“这…主子们的事情,老奴也不甚了解…姑娘,老奴还有些事…先行告退了!”张全见孟连衣目露凶光,忙不迭地跑了。
孟连衣好奇地瞪了花园中的两人一会儿,瞧着两人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自觉无聊,扭身离开了。
一年前,孟连衣便听自己父亲说起,汉王世子有意娶自己为世子妃,她没瞧见过朱远圻,只听过他是个能文能武的英雄,少年时曾随其父征战,也是愿意嫁给他的。
半年前,她偷偷出门游玩遇了贼人,本自衬着会些武功没放在心上,却不料遇到了真的高手,三两下便把自己制服了。那时曾有一侠客仗义出手,虽武功不高,却依旧拼死赶跑了贼人。孟连衣一生最爱英雄,而这位侠客又舍命救下自己,不自觉地便芳心暗许,回了家中茶不思饭不想。月前父亲让她来谷城小住,想着那位侠客出自武当,而谷城离武当山又近,她便应了下来。
栾欢月见孟连衣转身离开,笑容淡了几分道:“我有些乏了,世子可还要去春风苑坐坐?”
朱远圻知道她是客套,便说自己还有些事,离开了。
晌午过后,栾欢月悄悄请来了在孟连衣身边伺候地丫鬟桂香询问。
“孟姑娘来府数日,可还住的习惯?”栾欢月温声问道。
“孟姑娘脾气大的很,不似姑娘这般温声细语,对下人总是呵斥。”桂香躬身答着,抱怨道。
栾欢月沉吟了片刻,又问道:“府上可有与孟姑娘交好的下人?”
桂香仔细想了想道:“大家都巴不得她快些离开才好,成日里折腾人,没一点大家闺秀的做派!”
“你这丫头说话倒是直接。”栾欢月故作玩笑,笑出了声。
“世子吩咐过,若您询问有关孟姑娘的事情,尽可畅所欲言,姑娘是个大气的,不会因着言语不敬而迁怒下人。”桂香听到忙跪下,抬出了朱远圻。
栾欢月此时明白了桂香为何说话毫无遮掩,原来是得了他的嘱托。栾欢月喊了桂香起身,又问道:“若是问些与孟姑娘无关的事情呢?”
桂香眼珠子一转,堆笑道:“虽然世子没吩咐,但您若想知道知道府里的事,想必世子更乐意亲自告诉您!”
栾欢月意味深长地看着桂香,笑道:“你这丫头倒有一双巧嘴。说些孟姑娘的事情罢!”
孟连衣一来世子府,便是桂香在近前伺候。本来以为她初入世子府,定然是个老实的,但她却惹祸不断。不是上午砸了世子的花瓶,就是下午污了世子的名画。见世子不以为意,更是自恃自己为世子妃,变着法儿的惩治了一圈儿府里的下人们。
“后来孟姑娘听见下人们说世子与您去踏青,便等在了门口,直言要给您一个下马威,好叫您知道她这个世子妃也不是好惹的。”桂香说完,瞧了眼眉头紧锁地栾欢月拍了个马屁:“但您却四两拨千斤,生生让孟姑娘生不起火来。您不知道,咱们虽只是下人,却都赞佩您呢!”
栾欢月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簌簌而下的桃花轻声说道:“她这是在往死里得罪着府里的人呐!”
桂香听见了,点头道:“可不是!还没成世子妃便这样张狂,若真成了世子妃,岂不是要翻了天去?”
栾欢月低头一笑,显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嘱咐桂香道:“你平日里与她多亲近些,瞧瞧她是否嘱咐你办些什么事。”
桂香点头应下,又见栾欢月没什么嘱托,便躬身告退了。
栾欢月想起方才同桂香的对话,觉着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天大的漏洞。又皱眉想了半天,方才明白过来。疑惑地自语道:“都说他在此处养了外妾,怎的来了这些天,却毫无踪迹可寻呢?”
傍晚,栾欢月出了春风苑,想四处走走,却发现几乎每个院落都有人把守,少有无人把守的院落,都空无一人。张全正处理府里事务,听了下人禀报得知栾欢月正在府里溜达,忙放下手里的账本来找她。
“张管家?”栾欢月走着走着,见张全在不远处候着自己,知道是他的来意,笑着喊道。
“栾姑娘!”张全笑着点头,将栾欢月迎了过来,引着她往荷塘走:“方才听下人们说,荷塘的白睡莲开了,姑娘要去瞧瞧吗?”
“也好!”栾欢月想了想,点头道。
两人往荷塘走,张全堆笑说道:“往日您都闷在屋里,今日您出来,这白睡莲便开了,您说巧不巧!”
“巧!真是巧!”栾欢月知道张全话里有话,故意不接茬,装傻充愣的点头道。
张全见她不接话,面上笑容更胜道:“您是个有福气的,得世子宠爱,又为人谦和、不多事的……”
栾欢月见张全还待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打断道:“张管家,您有话便直说罢,我为人并不谦和,也是个多事的。”
张全老脸一僵,苦笑道:“世子曾交代老奴,与您过话无需客套,直言即可,倒是老奴着相了。”
见栾欢月停下脚步望向自己,张全正了正神色说道:“世子虽倾心于姑娘,但您毕竟不是世子妃。即使您成了世子妃,府里有些地方,亦不能随意行走。还请姑娘见谅。”
栾欢月点头道:“我明白了!”
此时,小厮匆匆走到了管家身旁道:“张管家,二皇子来了!”
张全与栾欢月打了招呼,让小厮引着她去看白睡莲,自己匆匆离开去迎客了。栾欢月在荷塘边瞧了会儿睡莲,便叫小厮带着自己回了春风苑。
入夜后,睡梦中的栾欢月忽地醒来,就见朱拂玉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身上散着一阵阵酒气,显然喝的不少。
“你怎的来了?”栾欢月起身,去桌前给他倒茶水。
朱拂玉笑着坐在了她的塌上道:“我来瞧瞧你这世子妃当的逍遥不逍遥!”
栾欢月把茶水递给他,点头道:“还算逍遥!”
朱拂玉接过茶杯,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道:“不许你这样说!”
栾欢月抽出手,披了件水蓝色对襟,心虚地往窗外瞧了瞧。朱拂玉瞧见,笑出了声道:“你怕被捉奸吗?”
“你怎的总说些没羞没臊的话!”栾欢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便要关窗。
“你关上窗,若真被人瞧见,可不许说是我勾引的你!”朱拂玉喝了口茶,见她一副想关又不敢关的样子,心里很畅快。
栾欢月被他说的脸色一红,白了他一眼。朱拂玉见她少有一副娇羞作态,一时有些痴了,嘴里喃喃道:“若得娇娘美目盼,夜里闲来也偷香。”
栾欢月心里被他调戏的有些恼怒道:“你快些走罢!”说着,便拉了他起身,把他推出了房里。
刚关上门,就瞧见朱拂玉从窗前伸出一只手,手里拿着一副画卷。栾欢月展开画卷,见画上自己正坐在窗前绣花,眉眼间并无小女子的娇媚,反倒有几分英气,倒是和自己气质相合,比朱远圻画的那副来的更传神,心里十分欢喜,却依旧面沉如霜。
“你若是来送画的,画已送到,你走罢!”言毕,便想要关窗。
“拂尘,你瞧!”朱拂玉似乎没有把栾欢月的话听入耳,招呼着她。
栾欢月从窗里探头看了看,瞧见了一轮圆月挂在苍穹之上,却被压的极低,好像一伸手便能够着一般。再看朱拂玉,正如她心中所想,伸手够着,边够边问:“我把这月亮摘下送你可好?”
栾欢月被他逗笑,见他衣衫单薄,拿了条毯子走出了房门,安抚他坐下,给他盖上了毯子,两人一起坐在石凳上瞧着月亮。
朱拂玉虽是有些醉意,其实并未喝多,瞧着她关心自己,心里暖暖地,轻声说:“朱远圻同我说,要娶你为世子妃,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