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十数秒,也许就会改变一个熊孩子的一生。
距离事件的发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但当我用十把仙人蕉换来了这次的夜访的时候,我还是想从当事熊的身上发掘一点没有被曝光出来的东西,不过我也知道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半个月前发生的马来熊扒窗不放事件的主角,此刻就与我席地而坐。借着月光可以看到牠全身被毛乌黑且有暗波流动,也许在阳光下会更有光泽感,灰褐色的眼圈被鼻周的棕黄色反衬地尤为明显。
牠正在低头摆弄分到手里的三把仙人蕉,我决定打破沉默又略微尴尬的气氛,开始这次夜访。
我试图给牠以亲和的形象,探了探头看了一眼牠略显发黑的眼圈说:"最近睡不好吧,眼圈有点明显加重啊。"
牠没抬头,掰了两根蕉塞进了嘴里,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嗯”。
我听出牠有点不耐烦,也许连日来的高强度采访使得牠脾气变得暴躁起来。当我看到牠又吃了一根蕉的时候,我决定再次出击。
“这个蕉怎么样,好吃吗?”我问牠。
“还算不错,我看你这个人也不错,你要问什么就赶快问吧,不过其实你也没有什么可问的,我该说都和之前的那些媒体说过了。”
我确实有点讶异,没想到牠思路很清晰,也带有一点点的防御性,不过我知道,情况其实是对我有利的。
“我不想知道当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说出了这次夜访最重要的问题,也是唯一的问题。
这句话的效果明显,牠终于和我对视了几秒,然后就重新把视线集中到了手中的蕉上,但就是那么短短几秒,我看到了牠的眼神在闪动。
我静静地等待,准备做一个好的倾听者。
“这么多天,你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看在这些蕉不错的份上,我就跟你说说吧,其实我也憋了挺久的。”
“我现在是真的后悔,你说那车为什么要开窗啊?!”
这是我第二次对牠的话感到惊讶了。“你是想要推卸事情的责任吗?”,我问牠。
“不是的,不是的!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牠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我赶忙安抚牠,毕竟坐在我对面不足三米的,是一头马来熊。
我说:“你不要激动,也许大家都误解你了。”
牠似乎有点气愤,前胸那显眼的马蹄形斑纹在剧烈起伏。
“你不知道,第二天上面就传来消息,说要把我监禁起来。”
“要是我反抗,直接就地解决了我。”
“这些日子里,我天天接受采访,然后就是被监视,去哪都有人盯着。”
“晚上我经常惊醒,梦见那辆车上下来几个人用麻醉枪指着我。”
我说:“你当时是要钻进那辆车里吗?”
听了这句话,牠给了我一个带有嘲弄意味的微笑,虽然我在牠的牙上看到了仙人蕉的残渣,不过我很肯定,那就是嘲弄。
“你知道我是猛兽吗?”
“你知道这里是猛兽区吗?”
“你知道入园须知里是怎么写的吗?”
我哑然,我想说我知道。但是我知道有什么用呢。
“每天这么多的车,来来往往的,谁都想看看车里是啥样的,不只我,这么大的一个(猛兽)区,都想见识见识。”
“就我倒霉,那天让我给赶上了。”
“当时那车开了窗,我就寻思看看车里是什么样的,结果从车里飞出来一堆东西,直往我脸上扔,吓得我赶紧松开。”
“就这么点小事,整个园里(动物)都快把我骂死了,说因为我可能都会受到牵连。”
“你说入园须知上明明写着猛兽区严禁下车、开车窗、投食,你们都这么有文化,咋就这么没有契约精神呢?”
我立刻打断了牠,我说:“这个词(契约精神)你从哪学来的?这不是你一只马来熊应该说出来的话啊!”
“这是旁边区(动物)教给我的,说我没有契约精神,不遵守(野兽)活动须知,擅自扒窗。”
“就因为这,现在没动物待见我。”说完这句话,牠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起来。
我说,“网上还是很多人都支持你的,没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网上支持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跟你们这些人过,园里的这帮(动物)也不会上网。”
“没事的,慢慢就会好的。”我看他手里的蕉吃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结束了。
我站身来,拍了拍身后的土,告诉牠夜访结束了。
牠坐着没动,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帮我们申请个免责声明啊?”
“什么免责声明?”,这倒是让我很好奇。
“就是说万一,我说万一啊。万一哪天园里(动物)谁再好奇干点啥的话,能不能不用担责?”
我只得干笑几声,快速跟牠道了别。
不远处身后,还有牠低低地话语传了过来,“当初实在应该先签个免责条款的”。
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声明:本文纯属虚构,不可能有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