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小妇人》奥尔科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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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好几个小时和一个吹毛求疵、神经质的老太太关在一起,被她使唤得团团转,她却永远不会感到满意,把你折腾得真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或者干脆大哭一场,你会感觉怎样?

怨天尤人并不好,但我真的觉得洗碗打扫房子是全世界最痛苦的事情。这让我脾气暴躁不算,双手也变得僵硬,连琴也弹不了。

我恨穿长礼服,恨故作正经的漂亮小姐。我喜欢男孩子的游戏、男孩子的活儿以及男孩子风度,却偏偏是个女孩子,真是倒霉透了。做不成男孩没法不让我失望,可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因为我是那么想跟爸爸一起参加战斗,却只能呆坐在家中做女工,像个死气沉沉的老太太!

此时屋外的冬雪正轻轻飘落,屋内炉火噼啪欢响。虽然这间旧房子铺着褪了色的地毯,摆设也相当简单,但却显得十分舒适:墙上挂着一两幅雅致的图画,壁凹内堆满了书本,窗台上是绽放的菊花和圣诞花,屋里洋溢着一片宁静、温馨的气氛。

她嘴巴刚毅,鼻子俊俏,灰色的眼睛异常敏锐,似乎能看穿一切,眼神时而炽烈,时而风趣,时而又像在沉思。浓密的长发使她显得特别美丽,但为了方便,长发通常被她束入发网。

她举止腼腆,声音羞怯,神情宁静而深远,被父亲称为“小宁静”,此名非她莫属,因为她似乎独个生活在自己的伊甸园中,只敢出来会会几个最亲最信任的人。

那种艰难的日子里,信,尤其是父亲们写回家的信,往往都催人泪下。但这封信却极少谈及受到的艰难险阻和压抑的乡愁,描述的都是生动的军营生活、行军情况和部队新闻,读了令人心情振奋,只是在信尾才展露出一颗深沉的慈父爱心以及渴望回家和妻女们团聚的愿望。

她们的母亲就是个天生的歌唱家。早上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她在屋子里走动时唱出的云雀般婉转的歌声,晚上,她那轻快的歌声又成了一天的尾声。这支熟识的摇篮曲姑娘们百听不厌。

接下来除了轻轻的翻书声外,屋里一片宁静。这时,冬日的阳光悄悄潜入屋内,轻柔地抚摸着她们亮丽的头发和严肃的脸庞,向她们致以圣诞节的问候。

我像往常一样用既单调又沉闷的声调读永远读不完的波尔沙,姑婆很快就被我打发入梦乡,我趁此机会拿出一本好书,如饥似渴地看起来,她醒来的时候我已觉得困了。她问我为什么把嘴巴张得这么大,足可以把整本书一口吞进去。

她对我的劣行好一顿训斥,并叫我在她‘养养神’那一会儿工夫认真思过。她很快又进入梦乡,头上的帽子像朵头重脚轻的大丽花一样摇摇摆摆。见此情景,我马上从口袋里抽出《威克菲尔德牧师传》读起来,一只眼看书,一只眼留意姑婆。刚刚读到书中人物全都跌入水中时,我一时忘情,笑出了声。姑婆醒过来,心情颇佳,叫我读一点听听,看这本书究竟如何轻薄,竟敢把她那本富有教育意义的宝书波尔沙比下去。我尽力而为,她听得津津有味,但却说——“‘我不明白这本书说的是什么。从头再读一次,孩子。’“我从头再读,并尽量读得有声有色。读到扣人心弦之处,我故意停下来低声说:‘我担心你会厌烦呢,夫人;要不要停下来?’“她把刚才从手中掉落的编织活计拿起来,透过眼镜片狠狠瞪我一眼,用她一贯简洁的口吻说:‘把这章读完。不得无礼,小姐。'”“她承认她喜欢这本书吗?”梅格问。“噢,告诉你吧,不承认!但她把波尔沙扔到了一边。我今天下午跑回去拿手套时,看到她正全神贯注地读那本牧师传。我高兴得在大厅里跳起快步舞,并笑出声来,她竟全然不觉。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过多么愉快的生活啊!

回到家时,她们看到艾美在客厅读书。她们进来的时候她装出一副受伤的神情,看着书眼也不抬,也不问一句话。若非贝思在那里问长问短,听两位姐姐热情洋溢地把话剧描绘一番,艾美也许就会顾不得怨恨,自己去问个明白了。乔上楼去放她最好的帽子时,首先望望衣柜,因为上次吵架后艾美把乔的顶层抽屉底朝天倒翻在地,借以出气。幸好,一切都原封未动。匆匆扫一眼自己的衣橱、袋子、箱子等物后,乔自信艾美已原谅了自己,忘记了她的过错。但乔这回可想错了。第二天她发现少了一样东西,于是一场狂风骤雨倾然爆发。

“撒谎!”乔嚷道,两手抓住她的肩膀,神态凶猛,足以吓倒一个比艾美更大胆的孩子。

“什么!我最最心爱的小书,我呕心沥血想赶在爸爸回家前写完的小书?你真的把它烧掉了吗?”乔问道,脸色变得灰白,双目炯炯,两手神经质般地把艾美抓得紧紧。

艾美不敢再往下说,因为乔早已怒发冲冠,她一面狠劲猛摇艾美,把她弄得牙齿咯咯作响,一面悲愤交加地大叫道——“你这个狠心、歹毒的女孩!我再也写不出这样的书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梅格飞身上前营救艾美,贝思则赶忙上来安抚乔,但乔仍然怒不可遏,她给妹妹一记耳光作为临别纪念,冲出房间,跑上阁楼,坐在那张旧沙发上,独个结束这场战斗。

的书是她心中的骄傲,被一家人视为极有前途的文学萌芽。书里只写了六个神话小故事,但却是乔耐心耕耘所得。她把全身心投入工作,希望写好后能够出版。她刚刚小心翼翼地把故事抄好,并毁掉了草稿,艾美的一把火便把她数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这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个小损失,但对乔却是灭顶之灾,她觉得无论怎样补救都无济于事。

但凡乔情绪如此低落,说什么都没有用,最明智的办法是等一些偶然的小事或她本身宽容的天性来化解怨恨,治愈创伤。

乔想把头伏在母亲怀里,哭去一切悲伤和愤怒;但男儿有泪不轻弹,而且,她觉得受到的伤害是如此之深,一时实在不能原谅。因此她拼命眨巴着眼睛,摇摇头,因为知道艾美在一旁听着,于是硬邦邦地说:“这种事情卑鄙至极,她罪不可恕。”言毕她大步走回寝室。那个晚上姐妹们没有说笑,也没有讲悄悄话。艾美因自己主动求和却遭严厉拒绝,不禁恼羞成怒。她后悔自己太低声下气,觉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于是更故意摆出一副高姿态,令人十分恼火。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艾美裹着毛毯在暖和的炉火前睡着了。乔由始至终几乎一言不发,只是团团乱转,脸色苍白,衣饰凌乱不堪,裙子撕破了,双手被冰块、栅栏和坚硬的衣扣刮得肿起了青块。

我学会了收住冲到嘴边的气话,每当我觉得这些话要违背意志冲口而出时,我就走开一会儿,为自己的暴躁反省,让心情平静下来。

楼宇富丽堂皇,主人举止优雅,单纯的梅格一开始吃惊不小。不过,尽管莫法特一家生活奢华放纵,但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很快便使客人放松下来。不知为什么,梅格隐隐觉得他们并非特别有教养,也并非特别聪明,虽然他们衣着华丽,其实内中也不过俗人一个而已。生活奢侈,乘坐豪华辇车,每天穿上漂亮衣服,除享乐之外无所事事,这种生活自然十分惬意。这正是梅格所思慕的生活。她很快便模仿身边那些人的言谈举止,摆点小架子,装点腔势,说话时搭上一句半句法语,把头发弄卷,把衣服弄窄,并学着评论流行服式。

临到“小型晚会”那天晚上,她发现那件府绸裙子根本应付不了场面,因为其他姑娘们全都穿着薄薄的裙子,个个打扮得美若天仙;于是塔拉丹出动了,但跟莎莉簇新的裙子一比,立即相形失色,显得残旧不堪、寒酸落伍。梅格看到姑娘们扫了它一眼后,都互相交换个眼色,双颊顿时烧得通红。她虽然性格温柔,但自尊心极强。大家对此并没有说什么,不过莎莉主动提出为她梳理头发,安妮帮她扎腰带,贝儿,那位订了婚的姐姐,则称赞她洁白的双臂。虽然大家全出于好意,但梅格看到的只是对贫穷的怜悯而已。她独自站立一旁,心情十分沉重,而姑娘们则又说又笑,像披着薄纱的蝴蝶一样跑来跑去。正当梅格心酸难受之际,女佣突然送进来一箱鲜花。未等她说话,安妮已把盖子打开,众人随即发出一阵惊呼,原来里头装的全是绚丽的玫瑰、杜鹃和绿蕨。

梅格把字条塞进口袋,把它当作一种抵御妒忌、虚荣和伪自尊的护身符。里头寥寥数语,一片慈爱真情,梅格看后精神为之一振,而美丽动人的鲜花也使她心情好转起来。

她一点也没有露出破绽,没有人想象得出她心里正在翻江倒海。终于盼到人散灯灭,她静静躺在床上,千思百想,愤愤不平,一直弄得脑袋生疼,又洒下几滴清泪,凉丝丝地落在烧得赤热的脸颊上。那些没有恶意的无聊话为梅格开辟了一个新天地,把她一直以来孩子般生活着的纯真、平静的旧天地搅得涟漪阵阵。她和劳里天真无邪的友谊被无意听来的废话蒙上了一层阴影。

可怜的梅格一夜无眠,起床时眼皮沉重,心情极坏。她既怨自己的朋友无事生非,又愧自己不敢坦诚说出真相,以正视听。

她很快发现华丽的衣服有一种魅力,就是能吸引那么一些人,获得他们的尊敬。几位以前没有正眼瞧过她的年轻小姐突然变得十分亲热;几个上次舞会只是盯着她看的年轻绅士现在不只盯着她看,还要求介绍介绍,而且向她极尽奉承,说了许多愚不可及但十分入耳的话;几位坐在沙发上指指点点的老太太颇感兴趣地打探她是何方人氏。

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仍然没有消失,但她想象自己正在扮演这一新角色,倒也觉得相当愉快,不过,她的两肋被紧身裙勒得隐隐作痛,双脚不断踩到长裙,还老得提防那对耳环,担心它们突然甩出来,弄丢或摔破了。她手摇折扇,咯咯笑着听一位卖弄诙谐的年轻人讲并不好笑的笑话,突然她止住了笑声,显得手足无措。原来,她看到劳里正站在对面。

他紧紧地盯着她,毫不掩饰心中的惊愕,还有不快,她想,因为他虽然躬身致礼,面露微笑,但坦诚的眼睛却流露出一种眼光,令她羞红了脸,只恨没有穿上自己的旧裙子。

他扫了一眼她那披着鬈发的脑袋、裸露的双肩,以及镶着漂亮花边的裙子,那种神情把她窘得无地自容,接着他的回答也一反往日彬彬有礼的风度。

他们敏捷而优雅地迈开舞步。由于在家里练习过,这对活泼的年轻人配合得相当默契,给舞场平添了快乐的气氛。他们欢快地旋转起舞,觉得经历了这次小口角之后,彼此更加亲近了。

“今天晚上我不是梅格,而是个轻狂的‘洋娃娃’。明天我就会收拾起这副‘轻浮炫耀’的嘴脸,重新做个好女孩子。”她佯笑一声答道。

梅格一边跳舞一边调情卖俏,嘀嘀咕咕地聊着傻笑着,就像别的姑娘们一样;晚饭后她跳华尔兹舞,由始至终跌跌撞撞,那条长裙子也差点把她的舞伴绊倒。劳里见到她这种轻蹦乱跳的模样心生反感,他一边看着,心里想好了一番忠告,但却没有机会告诉她,因为梅格总是躲着他,一直到他过去道晚安为止。

两个星期的玩乐弄得她筋疲力尽,她自觉在那“繁华世界”已经待得太久。“安安静静,不用整天客套应酬,这才是令人愉快的日子。家是个好地方,虽然它并不华丽。”星期天晚上梅格跟母亲和乔坐在一起,悠然四顾,说道。“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亲爱的,我一直担心你经过这番阅历后会觉得家又穷又闷。”

梅格快乐地跟大家讲了她的经历,并一再说她玩得十分痛快,但她的情绪似乎仍然有点不对劲。两个小妹妹去睡觉之后,她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呆呆盯着炉火,寡言少语,神情焦虑。

我说过她们把我打扮一新,但我没告诉你们她们给我涂脂抹粉,烫卷头发,给我穿紧身裙,把我收拾得像个时髦人儿。劳里虽然嘴里没说,但我知道他心里也认为我不像话,有一个人甚至叫我是‘洋娃娃’。我知道这样很傻,但她们奉承我,说我是个美人呀什么的,我便任凭她们摆布了。

我希望我的女儿们美丽善良,多才多艺;受人爱慕,受人敬重;青春幸福,姻缘美满。愿上帝垂爱,使她们尽量无忧无虑,过一种愉快而有意义的生活。被一个好男人爱上并选为妻子是一个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我热切希望我的姑娘们可以体会到这种美丽的经历。

我的好女儿,我对你们寄予厚望,但并不是要你们急冲乱撞——仅仅因为有钱人豪门华宅,出手阔绰,便嫁给他们。这些豪宅并不是家,因为里头没有爱情。

总指挥和他的助手们很快便在桌布上摆满了各式诱人的食物和饮料,并用绿叶点缀得十分雅致。乔宣布咖啡已经煮好,众人各就各位,坐下饱餐一顿。年轻人消化能力强,加上做了运动,所以胃口特别好。这顿午餐吃得十分愉快,一切都似乎新鲜有趣,大家谈笑风生,惊动了在近处吃草的一匹老马。饭桌凹凸不平,常常弄得杯碟东倒西歪,十分逗趣。橡树子掉进牛奶里头,小黑蚂蚁不请自来,一起分享美点。爱管闲事的毛虫从树上晃荡下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果然是一幅漂亮的小图画。只见四姐妹一起坐在树荫一角,斑驳的日影在她们身上摇曳不定,清风撩起她们的发梢,吹凉她们炽热的脸颊。

男孩望着她们,脸上闪过一丝乌云。他觉得自己应该走开,因为人家并没有邀请自己,但却徘徊不去,因为他的家似乎十分孤寂乏味,而林中这支宁静的队伍又牢牢吸引着他那颗不安分的心。他呆呆静立一旁,一只忙着觅食的小松鼠从他身旁的一棵松树上溜下来,突然发现了他,吓得往后一跳,尖声叫了起来。贝思闻声抬起头,看见了白桦树后那张若有所思的脸孔,于是展颜一笑,向他致意。

透过林中的空隙,可以看到宽阔、碧蓝的河流,隔河那边青青的草地,以及草地之外一望无际的郊野。极目之处,一脉绿色的山脉耸入云霄。时值秋季,夕阳西斜,天边霞光万道,蔚为壮观。山顶祥云缭绕,紫气千条,高高耸入红霞之中的银白色山峰金光灿烂,仿如传说中“天国”的塔尖。

贝思用平静的眼睛注视着变幻不定的云彩,兴致勃勃地说:“只要一个人真心想去,而且一生不停地努力,我想他就可以进去。我不相信‘天国’之门上了锁,也不相信门口有卫兵把守。

等我把世界游览个够后,我想在德国定居下来,尽情欣赏音乐。我自己要做个著名的音乐家,全世界的人都得跑来听我演奏;我不用牵挂什么金钱、生意,而是尽情享受生活,爱怎么活便怎么活。这便是我最喜欢的空中楼阁。

劳里言辞激越,似乎一点点小事就能惹得他采取行动。他正处于急飞猛进的发育时期,虽然行动懒懒散散,却有一种年轻人的叛逆心理,内心躁动不安,渴望能自由闯荡天下。

每次他走的时候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了。如果你表现好,他就神采飞扬,脚步轻快;如果你淘气了,他就脸色阴沉,脚步缓慢,仿佛想走回去把工作重新做好。

思每天都忠实地做好一切琐碎的家务。因为她的姐妹们都颇善忘,再兼屋子里群龙无首,她便把许多属于她们的工作也揽了过来。每当她思念父母、心情沉重的时候,她就独自走到一个衣柜边,把脸埋在旧衣服里,悄悄呜咽一阵,轻声祷告几句。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使她在一阵哭泣之后重新振作起来,但大家都分明感觉到她是多么温柔可亲、善解人意、乐于助人,于是每逢遇上哪怕是丁点儿的小问题都喜欢找她排解。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这次经历是对品格的一种考验。当第一阶段的紧张过后,她们都觉得自己表现良好,值得赞扬。她们也确实表现不俗,却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没有再坚持下去。这个错误使她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令她们忧心如焚,痛悔不已。

日子变得黯然无光,屋子里满目凄凉、冷冷清清,一度幸福洋溢的家现在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阴影下,姐妹们边做事边等待,心情是何等沉重!梅格常常独坐一角,一面干活一面掉眼泪。她深深体会到有些宝贵的东西是无法用金钱买到的——爱、平安、健康和真正的人生幸福,自己以前能拥有这一切是多么富足。

屋子里仿佛吹过了一阵清风,寂静的房间也被什么比阳光还要明亮的东西照得亮堂起来。每样东西好像都感觉到了这充满希望的变化:贝思的小鸟开始重新鸣唱,艾美的花丛里发现了一朵半开的玫瑰;炉火也燃烧得特别欢畅;梅格和乔每次碰面,苍白的脸上都会绽出笑容,她们紧紧拥抱,悄声鼓励:“妈妈就要回来了,亲爱的!妈妈就要回来了!”大家都欢欣鼓舞。

她的形容令人心碎——原来红润的脸庞变得没有一点血色,原来灵巧的双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原来微笑的双唇几乎找不到气息,原来漂亮整齐的头发凌乱不堪地散落在枕头上。整整一天她都这么躺着,只偶尔醒来含混不清地说一声:“水!”由于唇干舌燥,声音几乎发不出来。

“对我你最好什么也别想。”梅格说。一句话既逞了自己的威风,又使得情人心如火煎,她心中升起一股淘气的快意。他的脸色立时变得阴沉煞白,神态与她所崇拜的小说男主人公大有相近之处,但他没有像他们那样拍额头,或迈着沉重的脚步在屋子里乱转,而只是呆呆站在那儿,温情脉脉地痴痴看着她,她心里不由得软了下来。

我们大多数人骨子里头都有一种刚愎任性的意气,尤其是在少不更事和坠入爱河之时。假若马奇姑婆劝梅格接受约翰·布鲁克,她大有可能说一声“不”;但她却颐指气使地命她不要喜欢他,她于是当即决定要反其道而行之。她本来早有此意,再经马奇姑婆这一激,下此决心便十分容易。在莫名的激动亢奋之下,梅格以非同寻常的气魄一口回绝了老太太。

六月的那个早晨,覆盖游廊的玫瑰花儿们一大早便睁开了睡眼,露出灿烂的笑容。它们在艳阳下怒放,如同友好的小邻居,事实也正是这样。花儿们激动得满脸通红,在风中摇曳摆动,议论着它们所见之事。一些花儿透过饭厅窗户窥视到那儿摆着宴席,一些花儿往上攀着,笑着向正在打扮新娘的妹妹们点头致意,其他花儿在招手欢迎那些忙这忙那,穿梭于花园、游廊、大厅的人们。所有的玫瑰,无论是鲜艳盛开的花朵,还是色彩最淡的蓓蕾,都以它们的美貌和芬芳向它们那和善的女主人致敬。女主人爱它们,照料它们已经很长时间了。

梅格看上去就像一朵玫瑰。那天,心灵中最甜美的东西似乎都荡漾在她脸上,使那张脸变得充满魅力,温柔美丽无比。她不要丝绸衣服和花边,也不要山梅花。“今天我不想看上去和往日有什么不同,也不想盛装打扮,”她说,“我不要时髦的婚礼,只要身边我爱的人们。我希望在他们眼里,我还是熟悉的老样子。”因此,她亲手缝制结婚礼服,将女孩心中温柔的希望与天真浪漫都缝进了礼服。妹妹们把她漂亮的头发编成辫子,她身上唯一的装饰是山谷里的百合花。

梅格向妹妹们伸出了胳膊,好一会儿妹妹们满面春风地依偎着姐姐,感到新的爱情并未改变昔日的姐妹之情。

乔的棱角已被磨平了许多。她学会了虽不很优雅但也自如地展露风情。卷毛的小平头已长满密密长长的鬈发,目光柔和清亮。如今,从她那从不饶人的舌头上吐出来的只有轻柔的话语。

贝思更加纤弱、苍白,也更加沉静。她那双美丽、友善的眼睛更大了。虽然这双眼睛本身并不悲伤,但眼神却让人伤感。痛苦的阴影触摸着年轻的脸庞,透出一种哀婉动人的坚韧。然而,贝思极少抱怨,总是充满希望地说:“不久就会好起来。”

艾美是名副其实的“家庭之花”。十六岁的她已经具有成熟女性的风韵举止——说不上漂亮,但具有一种无法描绘的魅力。那是一种优雅的韵致。从她形体的曲线,从她的举手投足,从她衣服的飘垂、头发的散落,人们都能发现这种魅力——不是有意为之,却协调一致,如同美貌本身,对许多人产生了吸引力。艾美的鼻子仍使她痛苦,因为鼻子绝不会长直。她的嘴巴也让她苦恼,嘴巴太阔,而且还有一个坚毅的下巴。这些恼人的特征赋予她整个脸蛋以个性,而她却视而不见。她宽慰自己,她有着白皙的皮肤、敏锐的蓝眼睛,以及比以前更浓密的金色鬈发。

三个女孩都穿着银灰色的薄裙(她们最好的夏装),发辫和胸口都插着红色的玫瑰。三个人看上去都具有这个年龄女孩们应有的特征——脸上透着活力,心中荡漾着幸福,在忙碌的生活中暂停片刻,带着渴望的眼神,阅读女子浪漫故事中最甜美的一章。

在家人好奇的眼里,这顶帽子是个信号。在乔写作的这段时间里,他们都离她远远的,只是偶尔饶有兴趣地伸头探问:“乔,来灵感了吗?”他们也不敢贸然发问,只是观察帽子的动静,并由此作出判断。若是这个富有表现力的服饰低低地压在前额,那表明她正在苦苦思索;写到激动时,帽子便时髦地斜戴着;文思枯竭时,帽子便给扯下来了——在这种时刻,谁闯进屋子都得默然而退,不到那天才的额头上竖起欢快的蝴蝶结,谁也不敢和乔说话。

她根本不把自己看作天才,然而一旦来了写作冲动,她便把全部身心投入进去。她活得极快乐,一旦坐下来进入她的想象世界,便感到平安、幸福——在那里有许多和现实生活中一样亲切的、活生生的朋友,令她意识不到贫困、忧虑,甚至糟糕的天气。她废寝忘食,因为这种快乐的时光太短暂了,而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感到幸福,感到活得有意义,尽管这段时间她没做出别的什么。这种天才的灵感通常要持续一两个星期,然后,她从她的“旋涡”里冒出头来,又饿又困,脾气暴躁,要么便心灰意懒。

一年有那么多天,约翰偏偏选中那一天出人意料地带了一个朋友回家。若不是因为他全忘了果冻的事,实在不可原谅。约翰庆幸早晨定购了一些美食,并且确信这时已经做好了。他沉浸在美妙的期待中:饭菜可口,娇妻跑上前来迎接夫君。带着年轻主人兼丈夫的满足感,他伴随朋友走向自己的宅第。

他来到鸽房,大失所望。前门通常是好客地敞开着,现在不仅关着,而且锁上了。台阶上昨日踩上去的污泥犹在,客厅的窗户紧闭,窗帘拉着,游廊里见不着他身穿白衣、头戴迷人小蝴蝶结、手里做着针线活的漂亮妻子,也见不着眼睛明亮的女主人羞怯地笑迎客人。

约翰脾气温和,但毕竟是个人。工作了长长的一天回到家,又累又饿,充满希望,可看到的却是乱七八糟的屋子、空荡荡的桌子,再加上一个焦躁的妻子,这可不利于身心的休息。然而,他还是控制住了情绪,要不是又触及那倒运的字眼,这场风暴就会平息了。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坐下来等待约翰来求她原谅。不幸的是,约翰没来。约翰其实很生气,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他认为是梅格使他陷入了麻烦,然后在他需要帮助时丢弃了他。“让人随时随地带人回家,相信她的话这样做吧,又发起怒来,责怪人,将人家丢于危难中不顾,让别人嘲笑、可怜。这样不公平,不!确实不公平!梅格得明白这一点。”吃饭时,他怒火中烧。

约翰走到一扇窗户前,打开报纸,仿佛把自己包了进去。梅格走到另一扇窗前,做起针线,仿佛她拖鞋上的新玫瑰花结在生活必需品之列。谁也不说话,两个人看上去“平静而坚定”,但却感到非常不舒服。

他那种沉寂的怒火极少发作,可是势头凶猛,一旦点燃,很难扑灭。

这是他们第一次产生严重分歧。她回忆起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现在听起来又愚蠢,又不友好,她的怒气也是那样孩子气。想到可怜的约翰回家后碰上这么个场面,她心软了。她含着眼泪瞥了他一眼,可是他没有感觉。她放下针线活站起身来,想着:“我来第一个说‘原谅我’。”可是他似乎没听见。她慢慢地穿过屋子,自尊心难咽这口气呀。她站到他身旁,可是他头也不转。有一刻她感到自己好像真没法这样做,随后又想:“这是开始,我尽我的责任,这样就没有什么可怪自己的了。”于是,她俯下身,轻轻地在丈夫额上吻了吻。当然,一切都解决了,这悔悟的吻胜过千言万语,约翰马上将她搂在膝上。

要写惊险小说还得遍搜历史和传奇,陆地和海洋,科学和艺术,政治卷宗和疯人院。乔不久就发现,她天真无邪的经历使她不大能看到构成社会基础的悲剧世界。因此从事务的角度出发,她开始用独特的能源弥补她的不足。她急切地想找到故事的素材,一心想着即便不能把故事策划得很熟练,也要使情节新颖。她到报纸里去搜寻事故、事件以及犯罪活动,去借阅有关毒药的书,使公共图书馆管理员起了疑心。她研究着大街上行人的脸,研究身边所有人,不管是好人、坏人还是冷漠的人。她在古代的废墟中寻找事实与虚构。它们太古老了,倒和新的一样新奇。她尽量利用有限的机会去接触那些愚行、罪恶与苦难。她以为她干得相当成功,但是不知不觉地,她开始亵渎妇女身上一些温柔的品质。她身处不良社会,虽然那是想象中的,但对她产生了影响,因为她的心灵和想象都在汲取着危险的、不正常的养分。她过早地熟悉了生活的阴暗面,很快将她性情中天真无邪的青春光彩一扫而光。当然,我们每个人不久都会面对生活的阴暗面。

她开始感觉到了这一切,这不是看出来的,过多地描述别人的激情与感情,使她研究、思索起自己的感情来——一种病态的乐趣,心理健康的年轻人是不会沉湎于这种乐趣的。做错事总会带来惩罚,而当乔最需要这种惩罚时,她得到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帮助她了解人物,是莎士比亚的研究呢,还是女人向往诚实、勇敢、强壮这些品质的自然本能?乔一边将太阳底下最完美的品质赋予她想象中的英雄,一边也发现了一个活生生的英雄。这个英雄虽然有许多人类的不完美之处,但是仍使她产生了兴趣。巴尔先生在一次谈话中建议她研究纯朴、真实、可爱的人物,不管她是在哪儿发现这些人物的,并将这作为一种良好的写作训练。乔相信了他的话,冷静地转过身开始研究他——要是他知道她这样做的话,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令人尊敬的教授自认为是个小人物。

首先,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教授,这令乔迷惑不解。他既不富有也不伟大,既不年轻也不漂亮,无论在哪方面都不能算迷人、气派或者漂亮。然而,他像给人温暖的火那样吸引人。人们自然地围绕在他身边,好像围在暖和的壁炉前。他贫穷,但似乎总是在给人东西;他是外国人,可每个人都是他的朋友;他已不年轻了,可像孩子般幸福快乐;他长相平平,还有点古怪,然而在许多人看来他是漂亮的,只为了他的缘故,大家痛快地原谅他的怪癖。乔常常观察他,想发现他的魅力所在。最后她认定是仁爱之心产生的奇迹。他若是有些悲哀,便“头插在翅膀下伏着”,只将光明的一面展示于世人。他的额头上有皱纹,但是时间老人似乎记得他对别人非常和善,也就轻轻地触摸他。他嘴角的曲线令人愉快,那是对他的友好的话语、欢欣的笑容的一种纪念。他的眼睛既不冷漠,也不严厉。他的大手有一种温暖的强大的控制力,这种控制力比语言表达得更充分。

他穿的衣服似乎也带有穿衣者好客的特性。衣服看上去宽宽松松,好像想使他舒适。宽大的背心暗示着里面有一颗硕大的心脏。褪了色的外套带着爱交际的神气。松弛下垂的口袋显然证明了有些小手空着插进去,满着拿出来。他的靴子使人感到亲切,他的领子不像其他人的那样坚硬、挺括。

一旦妈妈不管他,审判日就要到了。他被夺去了饼子,失掉了欢乐,又被一只顽强的手带到了那张讨厌的床上。可怜的德米控制不住愤怒。他公然反抗爸爸,拼命地一路踢着腿,尖叫着上了楼。刚把他放到床上,他就尖叫着滚到另一边,然后朝门口冲去,结果又很失面子地让爸爸抓住小睡袍下襟提回了床上。这种热闹的场面一直进行着,直到小家伙的力气耗完了。这时他放声大号起来。这种发声练习通常总能征服梅格,可是约翰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根柱子。柱子是公认的聋子,什么也听不见。没有哄劝,没有糖块,没有催眠曲,也没有故事,甚至灯也给灭了,只有炉火发出的红光为“大大的黑暗”添了点生气。德米好奇地看着黑暗,反倒不怕了。这种新局面使他憎恶。当愤怒的狂暴平息下去时,被监禁的小霸主想起了他温柔的女奴,便绝望地吼着要起姆妈来。这随着怒号之后发出的痛哭声直扎梅格的心窝,她跑上楼去恳求——“让我和他待在一起吧。他现在会乖了,约翰!”“不,亲爱的。我已经跟他说过,他必须像你说的那样去睡觉。只要我晚上在这儿,他非睡不可!”

劳里以为忘掉他对乔的爱要占去他几年的精力,可使他大为惊奇的是,他发现自己一天天轻松起来。开始他不愿相信,他生自己的气,他理解不了。

劳里的心不肯伤痛了,伤口坚决地愈合,其速度令他吃惊,他发觉自己不是在试图忘却,而是在试图记起。他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这样转变,也没有作好准备应付。他讨厌自己,对自己的轻浮感到惊奇。他的心情充满了古怪的混合成分,又是失望,又是宽慰。他竟能从这样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他失去的爱火的余烬,可是它们燃不成烈焰,只有令人舒服的灼热,这温暖了他,给他好处,却不使他进入狂热状态。他不情愿地被迫承认,他那孩子气的热情已慢慢降低为较为平和的感情,非常柔弱,还有点悲哀与不满,但最终肯定会消失,留下兄长般的感情,这种感情不会破损,会一直持续到底。

艾美的表情柔和清亮,显示出内心的宁静。她的声音里具有一种新的柔情,处事之风由沉着冷静一变而为文雅端庄、亲切动人。小小的矫饰无损于她的风度,她热诚美好的举止比她以前的优雅与新婚所焕出的魅力更为迷人,因为它明白无误地立刻使她带上了一个真正的女士标记,以前她曾希望成为这样的女士。

路人也许会以为他们俩是一对没有恶意的神经病,因为,他们完全忘了叫车,忘了渐浓的暮色与雾,从容不迫地信步走着。他们根本不在乎别人怎样看他们,他们沉浸在幸福的时光里,这种时光极少来临,一生只有这一次。这个神奇的时刻给老人青春,给丑人美貌,给穷人财富,让人类预先尝到天堂的滋味。教授看上去像是征服了一个王国。他幸福之至,尘世赐予他的没有比这更多的了。


点评

我们先从女主角乔说起吧。 她是马奇家里的老二,从小最像男孩子的性格,女孩子喜欢的那些东西,她大多都没啥兴趣。 用今天的话来说,她是一个典型的女汉子,有着雌雄合体的特质。 她这种果断洒脱的性格,倒也特立独行,异性缘意外非常好。 就连隔壁邻居,那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劳里,第一次遇见乔,就被她的智慧和性格深深吸引。 乔有着非凡的想象力和极佳的文笔,她梦想成为一个作家,并为这个梦想坚持不懈的努力着。 乔还是一个有牺牲精神的女孩。她总是通过写作赚来的钱,帮助母亲分摊家用,以便让家人过得更好。对于亲爱的家人,她从来不吝啬。

因为乔的父亲,选择做了南北战争的随军牧师。可父亲一走,家里的经济就严重缺乏保障。 那个时期的美国女性,是没有工作机会的。乔看着母亲的艰难,太想为妈妈多分担一些了。 因为热爱阅读和写作,乔的心理年龄比较成熟。 她的姑妈是一个独居的老太太,应该是这部电影里,第一代单身女性。 她喜欢并欣赏乔独立的个性,只是她不愿意亲口承认。 这位姑妈曾经很认真的劝自己的这几个侄女,选择嫁给有钱人,就能改变马奇家困顿的经济面貌,让家里的其他人,能过得更好一点。 只是很可惜,不只是乔,她的姐姐和妹妹,最终都没有选择,姑妈指出了,这条轻松的可以看见尽头的路。尽管知道拒绝这样的路,对她们这种家庭贫穷、貌美又有才华的女孩来说,会是一个艰难的放弃过程。 但她们依然选择了一条更难的路去走。这和她们家,多年来遵循的爱与自由的教育理念密不可分。 因为爱才会形成婚姻,也因为爱,才会延续着下一代,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爱的相遇。 生活中相爱的一家人,就是应该彼此鼓励和不断的去面对考验,甚至是妥协和忍耐。

当乔的父亲因病生命垂危时,乔毫不犹豫的剪掉,自己的一头长发,把以此换得的二十五美元给自己的父亲使用。 尽管她对父亲是如此的慷慨,可是在深夜中,乔还是为失去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头漂亮长发,默默哭泣。 这种刻骨铭心的真实特别打动人。 我还想起乔,为了攒钱完成带妹妹贝思去海边的心愿,没日没夜的创作小说。 有一次,因为驱除寒冷,在壁炉边看书,还被炉火烧坏了唯一的裙子。 她就是这样忘我的创作,每一次写出来的东西却被杂志和出版社任意修改,最后得到的每一点点钱,都全部存下来,最后慷慨用在妹妹贝思的度假养病上。

但如果你知道了贝思生病的原因,一定会为这个善良的姑娘心碎的。 因为生性腼腆,妹妹贝思基本上是在家自学钢琴,极有演奏的天赋。 她在母亲不在家的时候,按照母亲的心愿,去探望母亲经常照顾的更穷困一家人。 因为这一家孩子的猩红热传染病,而染上了疾病。 经过了长久的治疗,贝思身体却越来越弱,最后四姐妹中年龄最小的她,反而是第一个撒手人寰。

大姐梅格长的非常漂亮,而且极具有表演才能,一直是姐妹话剧团里表演的主角。 然而,她最终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声音,选择了一个穷困的家庭教师约翰,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 在贫困的婚姻生活中,她也曾对昔日的闺蜜嫁入豪门羡慕无比,尤其是看到对方购买一块上好的衣料,制作漂亮的礼服时,梅格终于没有抵住诱惑,也花了50美元的巨额,买下了那块衣料。 可当她看到丈夫,默默的把自己定制的大衣退掉时,她马上又找到了自己的闺蜜,将这块昂贵的衣料转让了。 重新拿回来的钱,她去给丈夫定制了一件新大衣。毕竟在她眼中,冬天,丈夫往返上课,外面还是很冷的。 你真的能从这些点点滴滴的改变和温暖中,感受到婚姻的本质。和一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远比嫁给物质条件更好的人幸福且满足。

老三艾米也是一个颇有个性的女孩,在绘画上有着过人的天分。 她在富家公子求婚的最后一刻,拒绝了对方,选择了和曾一直暗恋姐姐乔的邻居劳里,成为自己的人生伴侣。 你会觉得惊讶,但当你理解,艾米一直是一个对自己所爱远胜过别人爱自己更多的人,就会知道她的选择,同样是追随了自己的内心。 也许马奇太太说的是对的。 姐姐乔和劳里的个性太过相似,这样的两个人在婚姻中,很难为对方去改变的。和艾米的结合,是最适合的。 当劳里放下心中一直所爱的乔时,他发现,现在的艾米,完全可以占满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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