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原来是半边户,父亲在镇里上班,母亲在乡下务农。
一天,父亲下村回来,带了许多柚树苗。“这些都是国营果园培育的优良品种,可好了。”父亲对我们说。可种在哪里呢?!父亲和母亲经过商量,决定种在屋旁的田地里。
屋旁的田地,原来是块水田,一直种水稻的。现在我妈妈早就不种水稻了,改种甘蔗、草莓、蔬菜等。离家近嘛,种这些方便管理些。
父亲找了几个要好的邻居,挖坑、倒粪、倒水等,然后才把树苗种上。我们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里美滋滋的。过些年,不用花钱买,就有柚子吃了。那个时代,大家经济也不富裕,吃什么,都靠自给自足。想着吃柚子,小馋猫的我,嘴角直流口水。我是一个特别爱吃水果的人,现在也成天水果不断。
我的家乡,梁山柚,是中国三大名柚之一。梁山柚,果实硕大,芳香浓郁,汁多味甜,营养丰富,是天然的水果罐头。听大人们常说,梁山柚坐船过了三峡,满船都闻得到梁山柚的清香,三峡船夫的号子声、梁山柚的清香与三峡的美景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
屋旁的这块田,土质特別肥沃,再加上我母亲在里面间种些蔬菜,常施农家肥,所以柚树长得特別快,三年后,就有开花的,结一个半个果的。成天上学、放学,望着茁壮成长的柚树,乐开怀。这柚子树品种优良,结出的柚子就是好吃。好不容易盼到霜降了,柚子熟了,迫不及待地摘下一个,赶紧剥皮。梁山柚的皮特别薄,皮有一种特殊的清香。剥开果皮,果肉晶莹淡黄,吃到嘴里,香甜滋润,细嫩化渣。“好吃!好吃!真好吃!我还去摘一个。”我说,“么儿,莫去摘了,吃了这么大个柚子差不多了,吃多了肚儿疼!”母亲见了,忙招呼我。
由于我们家是半边户,父亲在镇里上班。子女都一天天长大了。陆陆续续都参加了工作,转了城镇户口。转了一个户口,就得还给村里一份承包田。所以,我们家的地越来越少。我岁数最小,上学时就农转非,吃一毛三分八一斤的供应粮去了。当时,农村人都千方百计地跳出农门。
柚子树种了五年后,都长成半大树了。每年霜降后到春节,亲朋好友,来我家作客,都有柚子吃了。更好的是我,每天必吃一个。好不安逸。
后来,我二姐也由民办教师,转成公办教师。家里唯一的农业户没了。当时的村里还人道。给我们家留下了这片柚子树,作为园场地。另外,还留了几分地种菜吃。当时县里有规定,宅基地和园场,农转非的可以保留。
这人,看见满树黄灿灿的柚子,就得红眼病,过了一、两年,村上有些人就不乐意了,说这柚子园,原来是耕地,也应该收回。还到村上、镇上乃至县上告状去。哪块园场地不是由庄稼地改变而来的;哪家宅基地当初不都是耕地。这些无知的、不讲道理的、红眼病的村民真没法弄。我父亲本身就是镇里的书记,怎么好跟村民叫真。于是同意把柚子园交给村里。
我父亲当时提出了两个方案:一、交还村里留的菜地,留下柚子园;二、和分到这块地的人家利益共享,留下柚子园。必定柚子园我们是费了十几年心血的,柚子树长这么大,毁了太可惜了。
第一个方案村民没同意,第二个方案,分到这块地的人家,和他商量,也没同意。你说这人啦!太让人心寒了。睁眼不认人的家伙!
于是我父母,把柚子树砍的砍了,能移栽的移栽,移栽到院坝边。有五六棵柚子树,这些年,我家还是有柚子吃,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你说这些村民,我父亲为他们开药方,倒药酒等等,从不收一分钱。村里人办宅基地等等,我父亲总是第一时间审批。可他们……
我长大成家后,在县城买了房子,父亲也退休了。人都说故土难离。一说搬家,我父母一点留恋都没有就搬走了,搬离了这片没有人情味的土地。农村人望人穷!
等我们搬到县城,有些村民,还来找我父亲开药方,倒药酒等等。有时想办什么事,遇到困难了,又来找我父亲打招呼。有的村民生病了,来县医院看病,还跑到我家来吃饭等等。有时候,我真想说:“你们也好意思?!”用得着人就朝前,用不着人就朝后。
我这德馨仁厚的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