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当我第一次读到这首诗的时候,我连“异客”的概念也没有接触过,诗文里蕴藏的说不清道不明情感于那时小小的我也是空洞的,只是朦朦胧胧看到一种淡淡的愁绪,从我母亲的眼里飘出来,作为我对“异客思乡”最早的启蒙。小时候爱读诗,不为别的,单是那抑扬顿挫的音韵就足以让我欢喜,一首接一首,大珠小珠“乒乒乓乓”落满心口的玉盘。不过那也是很久远的回忆了,记忆里总是一个晴好的午后,母亲翻开《唐诗三百首》放在桌上,手里勾织交错为寒冬做着准备,而我则在偌大的房间里四窜,口里念念叨叨着刚刚从母亲口中听到的一句诗词。那时的我刚学会认字,很多诗句在我的脑海还只是一团模糊的音节,但这对小孩子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儿,于是我问“妈妈,什么是茱萸呀!”脑海里马上就出现了一副生动的画面,恐怕那样的记忆太深刻,鲜活,以至于后来到一提到“思乡”,脑海里不免就冒出这句话,甚至十多年之后的今天,不由喃喃。
喃喃又喃喃,口里又换成了,岳阳楼里的“迁客骚人”们,记得初中的语文课上,一个昏昏欲睡的下午,王老师把这个四个字写在了黑板上,一笔一划,入木三分,记忆里仿佛那粉笔灰还跳上了她的袖口。她边写边给我们讲解它的含义,讲到“去国还乡”的时候,她顿了一顿,推上她厚重的眼镜,转过身来直视着我们,从眼睛里投射出一道光亮,“同学们注意了,这个'国'是指都城,”不知为何,这个场景落在我的脑海里,振聋发聩。
千年前在那座曾被皇城深深遗忘的南蛮之地,徘徊彳亍着思念的粼粼湖边,该有多少无处晾晒的情感腐烂又重生,化作一缕幽草根植在两岸,蔚然,成风。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惊觉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