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荷塘
李罡
静极了,风声消散
鸟鸣藏匿,蝉已噤声
那些起伏跌宕的蛙鸣去了哪
心底有说不出的沮丧
一些衰败竟然如此猝不及防
从接天莲叶的碧绿,到这一池苍黄
几乎没有过渡,天衣无缝的衔接
让你怀疑这本身就是一出剧本
或者是早就暗度陈仓的阴谋
我只有臆测,一场雨后
那一块稻谷被收割
那路边的树叶开始飘落
那麻雀也不再光顾的日子
还是长空中那一声大雁的欢唱
那些姹紫嫣红的笑容谢了
而依旧挺立的莲蓬攥紧拳头
握着一把成熟的甘甜爽脆
大石块不规则地排列在田埂上
牵着我的脚步走向荷塘深处
满眼是大泼墨的挥洒
那些枝干,银钩铁画一般遒劲
从水中挺出,支撑一方暗云一样的叶片
不曾因为衰败而伤感过
这一天却有莫名的忧虑
心底里安慰自己
水面之下,淤泥之中,不正有
肥美丰腴洁白的莲藕在壮大
我不想唱一曲挽歌
细密的雨滴在荷叶上凝结如珠
风过十里旷野,恍惚之间
水汽裹着秋味,氤氲生香
镰刀,镰刀
李罡
山墙角的木橛上挂了多少年的
一弯残月,锈迹斑斑
老年斑一样密布的污渍
偶尔露出的冷光,昙花绽开短暂锋芒
沉默不语的回忆里,是否记起
六月麦黄的田间,被母亲父亲紧握着
挥舞着,一片片麦子
齐刷刷倒下,又紧紧捆成一簇
站在旷野里张望,哔哔啵啵的声音
掺和着你刷啦刷啦的脆响,成为
田野里唯一连续不绝的声响
当然,还有粗重不匀的呼吸
锋利的刃口,和那么多庄稼秸秆较量
麦子谷子糜子荞麦油菜,甚至高粱穗子
都被你收割到了晒场里
等待碾场晾晒之后颗粒归仓
其实很多时候你是被父亲握着
为那头温顺的老牛寻找食物
镰刃和木架,沾过多少草屑
吸纳了多少晨露和斜阳的余晖
爬沟溜渠,穿越密林和荆棘
我似乎嗅到青绿苜蓿苦涩味里的清爽
被父母握过经年的木制手柄
黝黑光亮,裹着一层包浆一般古旧
那手心里的温度应该还在
那被汗水浸透木质纹理里
有着蜿蜒密实的掌纹,甚至有体味馨香
在这个黄昏里,弥散在破旧的院落
盈盈笑意的一只眼睛
那么孤独地俯瞰,俗世烟火里人事变迁
我的目光和你碰触的瞬间
多少往事随风而来,塞满胸腔
被你割伤的寸心,此刻痛彻心扉
镰刀,镰刀
生命之旅上深深勒进骨血的
一碰就疼的疤痕,从未愈合
六月素描
李罡
远处的山峦和云朵缠绵纠缠
那种缱绻不舍,难分难解
阳光收割所有的阴影
头顶的一片湛蓝,被云朵和着雨水擦拭干净
我在沉默里和窗外的叶子花对视
那一树浓烈惊艳,馈赠我一波眩晕
虽然嘶哑,却比树叶繁密的蝉声
让干净清爽的空气有一种焦灼味
我想捡拾并且收藏此时的光芒
寒冷的季节拿出来晾晒
可以回馈我一地明亮与温暖
松针根根尖锐锋利,让我回到麦浪汹涌
麦芒坚硬的故乡田野
麦秸秆披着细长枯黄的条形叶片
举着籽粒饱满的麦穗仰望天空
头戴一顶破旧草帽的父亲
站在地头,手搭在额前瞭望
六月的一地金黄,父亲也站成一株麦子
场院收拾好了,平整光滑
母亲说可以在上面烙饼烤锅盔
有麻雀从麦垛上飞下来
哗啦啦落满一地的叽叽喳喳
和母亲喂养的老母鸡领着一群鸡雏争食
那一地毛绒绒的小球快速滚动
唧唧复唧唧的鸣叫稚嫩温润
走出院门的我,一嗓子吆喝
扑棱棱凌乱的扇动声里
小麻雀变成电线杆上一串串音符
弹奏着一阙诙谐调皮的协奏曲
在老家,端午过后开镰的日子快了
而如今我在滇西北高原奔波
有麦子在田间就可以完成
收割脱粒扬场甚至烘干的所有程序
之间省略了的日子,就那么
一去不返,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能在
记忆深处一点一滴打捞
在月色里晾晒,在露水里风干
想抽一锅旱烟,用火柴点燃
甚至拿出火镰和一撮棉花
电光石火的瞬间,激活心底里
关于乡愁所有的因子
一起发芽
仲夏,去三川坝访莲
李罡
像拜访一位久未谋面的好友或者亲人
我想去三川坝翠湖,看你
等着一个细雨蒙蒙的日子
错开即将登场的荷花节
最多,我带着小黑皮来拜访你
三川坝,翠湖的一池莲叶荷花
经常想起滇中玉溪
散落在城区周边的荷塘
那些挤在逼仄空间里的荷叶
陪伴的只有娴雅的白鹭鸶
我曾日日路过的荷花池,在大营街别墅区
那个方方正正的荷塘里,我见证着
一枚铜钱大小的绿色被春风唤醒
一直到巴掌大连成一片,再到初夏时节
一片叶,如盖若伞,婷婷聘聘迎风挺立
霜降之后,触目惊心的残荷
和着雨声和秋风,吟唱一曲心音
恍若一个人的一生
浓缩在一个春秋时光
从此,莲叶荷花就如我的朋友亲人
据说,三川坝的翠湖水面数千亩
我的想象里,唯有杨诚斋的诗意可比
接天连日,映日荷花
壮观如斯
我只想,在一个角落和一朵莲花对视
沉默不语的注视里,看花朵轻启朱唇
一滴又一滴雨珠在阔大的荷叶上颤动
听一曲珠玉溅落玉盘的清脆鸣响
如丝竹的美曲荡漾在雨雾中,袅袅远去
我等着一只轻巧的蜻蜓飞来
等着她落在那朵含苞欲放的花尖
她衔来的心语一缕一缕弥散
或者一只白鹭鸶,远道而来
她在绿色的水面上梳理羽毛整理妆容
那不只是一幅画的意境和神韵
一阙歌,一片词,一首诗
我顽皮的宠伴小黑皮也会静静观望的
她会追着蝴蝶鸟雀或者蜻蜓,叹气
我们穿行在栈道上走向莲叶荷花深处
让一场雨,洗涤所有的心事
醉在一场清香里,雨声也濡染荷香
这样的新鲜让天空明媚远山如黛
天地之间若梦若幻,如女神衣袂飘飘
携我飞升欲仙,我化在雨雾里
像拜访一位久违的朋友或者亲人
我要去滇西北高原的三川坝,访莲
六月的心空,我供奉一朵笑意盈盈的
莲叶荷花,纯净而圣洁
庄稼,田埂上阅读
李罡
出城两公里,就能看到大片庄稼地
这该是沧阳城最初的模样吧
边屯小城棋盘一样布局的街区
被抛向北边的山脚下
一路向南,没膝的玉米苗
成片成片的水田稻谷苗,用深绿嫩绿
淘洗我混浊不堪的双眸
背对夕阳,淡淡的暖意和着夏日晚风
抚摸我有些僵硬的躯体
田埂上密实的杂草柔软温顺
麻雀成群结队飞过稻田
叽叽喳喳的叫声里仿佛打听着雨水天气
或者交谈着一天的见闻
我甚至听到揶揄调侃的词句反复出现
远山苍绿的身影被夕阳镀上一层亮黄
云层低垂的阴影一寸一寸挤占着空间
被南北走向的两条山脉呵护的永胜坝子
静静谛听风的吟唱和流水的赞歌
踟蹰阡陌纵横的庄稼地
我久久不愿离去
蹲在我脚边的小黑皮东张西望
那一声接一声的蛙鸣
让她竖起耳朵警觉之后复归平静
我竭力忽略那些轰鸣的车辆和机械吵嚷
耳边的鸟鸣蛙声和流水淹没一切
我深深拥抱此刻的阴翳
遥远的槐花香
李罡
试图从一百多元一公斤的槐花蜜里
寻找曾经的槐花香
除过甜腻腻的馨香
似乎还缺了很多说不清东西
那种记忆霸道而固执地盘踞在心底
即便三四十年没有吃过槐花
依旧可以硬生生把我
拽回那个衣衫褴褛
却也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应该是春天最后一缕春风唤醒了槐花的
青绿的麦苗卯足劲拔节
赶着一只母羊两只羊羔的少年
扛着顶端绑着铁弯钩的长杆
摇头晃脑奔跑在乡村小径
挂在胸前的蛇皮袋子左摇右摆
甚至会飞到后背
生出的翅膀,还是拍打的扇子
两只调皮的羊羔撒欢儿蹦蹦跳跳
拖着一对粉红色乳房的母羊
稳稳当当走在后面
那时的阳光让她褐色的眸子溢满温柔
她慈祥平静的眼睛把这些都记住了
而领着小羊羔跑远的少年
听到她悠长的呼唤停下
不耐烦地吼着
母羊依旧四平八稳踱着方步
小羊羔返回来依偎着她
亦步亦趋不离左右
少年嗅到了张家沟的槐花香
那香气弥散在空气里
他的鼻子比蜜蜂蝴蝶的都要敏感
他要做第一个享受张家沟槐花的人
像落了一层雪的张家沟
那些绿色的椭圆形的叶片
隐藏在花朵之下
风过,掀开一层绿浪
鸟鸣里,满是槐花的甜香
更不用说成群结队的蜜蜂和蝴蝶
当我在西南高原的滇中生活了十年
也没有找到洋槐花的时候
我感觉那时的少年拥有张家沟的槐花
该是多么奢侈多么土豪的壮举
顺着那条像手掌纹路一样熟悉的小路
他来到一棵粗壮挺拔的刺槐树下
先用扛着的钩搭折断几根枝杈
有花有叶的带着尖刺的枝杈
就是三只羊即将享用的美味
而他自己却猴子一样爬上树干
一把一把捋下来的槐花
是将开未开芽苞
回家不管蒸煮都好吃
他偶尔在树上也会捋一把槐花塞进嘴里
那种甜香让他大喊大叫兴奋不已
青黄不接的年月
槐花成了果腹的口粮
那时的槐花香,混合着许多味道
野草野花的清新,填不饱肚子的酸涩
许多年过去了
至今想来,最美的享受
还是躺在张家沟的山坡上牧羊
山坡上野草柔软温暖
身边的蒲公英举着精致的小伞舞蹈
野茼蒿铺摆着针尖一样的白花
在树枝间筛下来的阳光里吟唱
少年眯着双眼透过枝叶望着天空发呆
顽劣的小羊羔偷偷过来舔着脚心
稍一动就会跑到母羊身边咩咩叫着
那种撒娇透着狡黠和得意
少年睡了,长钩搭蛇皮袋陪着他
还有不远处的三只嚼着花叶羊
当然,一大沟里的洋槐树拥着他
天地之间氤氲的槐花香醉了他
如今,我只有在记忆里寻找槐花香
尽管有三十四年没有吃过槐花
那种硬生生的味道盘在心底
遥远,如新,久久不散
暮春,一场雨悄然夜行
李罡
麻雀的叽喳有点热闹
布谷鸟的鸣叫更加悠长
院落里湿漉漉的地面提醒我
昨晚,一场雨悄然夜行
天色有青花瓷的质地
擦拭我朦胧的眼眸
石榴花鲜亮如新
在绿枝婆娑的枝杈间
炫耀一般,春波撩人
无法目睹千万朵盛放大地之上的水花
无缘静听那一曲柔若琴音的雨声
不能在如丝如缕的氤氲里踟蹰
我不遗憾,错过也是一种乐趣
檐前燕子飞进飞出
忙碌的节奏里有烟火气息弥散
那一声声呢喃叽喳
无疑是一曲赞美的歌吟
暮春,花朵渐行渐远
绿色,愈来愈深
雨后我未见彩虹和霞光
而拔节的秧苗,如镜的水田
挂在枝头毛绒绒的桃杏青果
耕牛的哞叫,白鹭鸶掠过田野的倩影
锄头插进泥土的哔咔
让我心动,弦歌款款如天籁
我情愿相信,这一场雨
是老天不想惊扰世人的美梦
悄然恩赐的馈赠
远去的春耕
李罡
就是那面坡地
就在地畔
父亲把旱烟锅在犁铧上轻磕一下
那头毛色闪亮的黄牛就站起来了
太阳的亮光在犁铧和铜制的烟锅上一晃
那只在犁过的地里找虫子的乌鸦
慢悠悠飞走了
打着响鼻的黄牛,蠕动的嘴角
一串亮晶晶的白沫,滴进土里
一声扯疼了嗓子的吆喝
一串抽疼了光线的皮鞭炸响
牛的脚步快了起来
翻起来的泥花,闪着油亮的光泽
偶尔回头的黄牛
黑亮的眸子里是低头扶犁的父亲
他们对望,眼里满是对彼此的怜惜
命或者缘分
让黄牛和父亲变成一对老伙计
永远忘不了地头的杨树下
木柄的扶犁斜躺在田垄
黄牛窝在松软温热的地上
星星点点的野花野草围在身边
嘤嘤嗡嗡的牛蚊或者蝴蝶飞来飞去
偶尔,会有麻雀现在坚硬的牛角上
父亲喝着玉米糁子
大口嚼着馒头
咸菜的脆响清晰可闻
我在慢慢散去雾气的田里张望
远处的山峦隐隐约约,起伏不定
似乎和着那些雾气轻轻颤动
父亲点燃一锅旱烟
我提着土罐和篮子离开
回去的路上,走在前面的影子
比我还要矮,还要粗壮
细密的汗珠在我鼻尖鬓角晃动
像极了黄牛嘴角躺下的白沫
和父亲头顶滚落的液体
咸涩,有淡淡的苦味
春将尽
李罡
草已绿,花正谢
土地丰腴从容
天空高远散淡
云朵逃逸
雨水无望
谷雨节气即将来临
我望眼欲穿的那一场春雨
停泊在哪一个渡口
不能启程
我焦虑不安的心
似乎燃烧,焚毁所有的语言
我的祷词,我的渴望
就这么不留痕迹地隐匿
或者消亡
老天啊!何时兑现
那一场穿透土地的如油之水
杜梨花开
李罡
隐于山野,悄然静谧的所在
一丛丛的灌木,一树树的乔木
一开花,便是漫山遍野的雪色覆盖
似乎冰雪消融之后的残存
其实在暮春的风中
一树杜梨花开的速度
远远超越我吟哦酝酿的节奏
猝不及防
被那一缕缕洁白的火苗击中
弥散在山坳里树林间的清香
让我恍然站在故乡沟畔
那一棵枝繁花盛的大树底下
那些纤弱的花蕊
姐姐的睫毛一样扇动
一丝混着甜味的风
划过我的脸颊
眼睑,头发,破衣衫
秋雨之后,秋阳之下
一簇簇指头蛋大小的褐色果子
珍珠一样挂满枝头
闪着金属的光泽
一枚杜梨果,一个小少年
舌尖酸涩的记忆有淡淡的甜
饥饿的岁月填满心间
在羊坪,高处的鸟窝打动我
李罡
我的目光是随着两只喜鹊的飞行移动
最后在那棵高大的核桃树顶端定格
一个硕大的鸟窝,就猝不及防闯入眼帘
久违的鸟窝,远去的鸟窝
那种遥远的童年记忆瞬间激活
黑色柴垛架在树杈上
看似横七竖八甚至乱七八糟的叠放
却考验着鸟儿的智慧和匠心
风吹来,摇晃在天地间不能掉落
雨打来,雨雾苍茫不能被水淹没
那成百上千根枯枝细草
构筑了一个温馨安逸的巢
呵护着一个子孙满堂的家
我的老家,数十年来我没看到一个鸟窝
我不知道那些精灵们在哪里生活
当我的思绪被一声老鸹的鸣叫打断
盘旋在树冠之上的黑色影子
闪电一般掠向群山深处
那棵挺立在水库岸边的核桃树
那座架在树枝间的硕大鸟窝
那两只飞进飞出的喜鹊
她们黑白相间的身影
连同叽叽喳喳不知疲倦的鸣叫
是倾诉,是赞美,还是絮叨的家长里短
一起打动了我,伫立树下
我的仰望,变成一种发自肺腑的祝福
勤劳智慧,换来永远的平安
一对生儿育女的喜鹊
添丁进口
滇西北高原,云彩如画
李罡
彩云之南 诗意盎然
一场晚春的雨后
晴空 云朵 阳光
想要的都有
千变万化的
来自于风的魔幻之手
不变的湛蓝
青花一般纯净细腻
洁白的云朵
童话一样浪漫唯美
奔腾而过的兽类
可以听到轰隆隆的脚步
悠然而然的静物
泼墨的大手笔挥洒
穿过云层的鹰隼
犀利尖锐的目光
比此刻的阳光惊心动魄
锋利的鸣声充满强劲的质感
比金属还要响亮悠长
云被风挟裹着
海浪翻卷,一波连着一波
欲罢不能的慨叹
随着流水的节奏逡巡
被春水喂饱的所有庄稼
树木 花草 鸟兽 游鱼
卯足劲儿膨胀
四月的最后一天
我读懂苍天的暗示
有谁邀我 一起做一朵云
飘摇 游动 翻滚
落雪坪的杜鹃花
李罡
五月的落雪坪没有雪花
线条舒缓柔和的山体之上
绿色覆盖着岩石和红土
我在远处,似乎望见生机勃发的躯体
葳蕤碧绿的毛发欣欣然锐气逼人
上天眷顾的这一方山坡
我想看到灵巧的野兔奔跑跳跃
或者有顽皮的松球挤眉弄眼
甚至有麋鹿的倩影漫步
当我走进那一片松涛汹涌的树林
林间坡地却是一块天然锦缎
杜鹃花,以五月特有的热情拥抱我
素雅为主的色调宛若轻快的慢板
而我却在这夹杂粉色淡黄的抒情旋律里
有一种震颤和眩晕
可以寻找一种血一样的花朵
淡淡的遗憾被缕缕馨香自然调和
那个古老的典故和此刻的杜鹃花无关
我宁愿相信,这满地纷繁的花瓣
是那些冬日里的雪花发芽绽放
五月的落雪坪,我看到另一场落雪
满坡的杜鹃花在初夏的风中
袅袅起舞,漫漫欢歌
一种彝族先民的歌谣从我耳边滑过
落雪坪,五月也有雪花在开放
冬月,寻觅春意
李罡
目光落入西山的一层薄雾
夕阳的余晖燃烧一样炽烈
不再担心山顶呼啸而过的晚风
钟声从灵源箐观音寺的方向传来
穿越树枝密织的网络
暖阳带着你的气息淹没整个林间
那些嫩绿的花木,全被爱意呵护
一地黄花的锦绣,一地薰衣草的浓香
草木的味道,醉了疲惫麻木的素心
一首关于忧伤的乐曲隐隐响起
心底里的疼痛,触手可及
苍茫的山峦之外,依旧是苍茫云海
遥不可及的远方梦一样缥缈
心也不能抵达的时空
就珍爱脚下这一方春意盎然的泥土
在寒冬里寻觅春的消息
总比茫然的守候明智一些
虚无的仙界,不值得草民膜拜
虔诚的神情,留给目所能及的风景
山下的小城,灯火比星辰稠密
低处的喧闹渗透在任何一个角落
我在浏览一部默片一样冷静
即便孤独无处不在,而我情愿钟情
这纷扰的尘世,这平淡的烟火气
这一方久违的春意里
不必言说爱恋,只愿用深情的目光凝视
让一具肉身,也融入这清新的绿
抚摸这娇艳如唇的花瓣
风中摇曳的感动
是春最迷人的呼吸
一如我,深深鼓荡的诗意
等一场雪落
李罡
黑夜的头巾
顶着明月的皇冠
我只求一具肉身
独坐光阴里
不必打坐
就思考
一粒种子和成片庄稼的辩证关系
就爱在光影里迷惑
就爱在花香里沉醉
就爱在你的一颦一笑里沦陷
入心的话,醉了我的情
掏心掏肺地,所有的承诺
不愿意成为空头支票
从来不想把自己跟你剥离
就想着一蓬草的葳蕤
一株庄稼的丰腴
一棵树的伟岸
甚至,一朵花的凋谢
雪花一样飞舞着入梦
就是不希望这一具肉身的摇晃
碎了你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的好梦
披一身暗夜的袈裟
我们在月色里一起皈依
一场雪花纷扬的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