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写作的第一步。谨记远离常人、末人。末人,是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所批判的一种人,有点接近海德格尔讲的常人。
什么是常人?常人不是一个人,常人是所有的人:是没有具体的一个人,也是所有的人。
老师们,你知不知道你平时在讲话,其实都不是你在说话。那是谁在说话?是常人借着你的身体在说话,是常人借着你的身体在思考。当你说话时,当你书写时,其实是别人在思考在言说。你什么时候自己说过话?你的那些观念,我经常小时候在山村里听到的那些价值观,也就是说的这种话,我们已经听了几十年了。当老太太们当年的那些话。我在年轻的嘴巴里听到的时候,我就会想,常人真顽强!真顽固!常人无所不在。我们平时都是处于常人状态,干国祥时不时的也冒出常人的话语,因为常人是我们的不经意的日常生活,是我们必不可少的日常性。
但是,当你写作的时候,你就要自觉的摆脱常人的状态。我的意思是,你的生活可以堕落,可以平常一点,可以协和一点啊,但是当你拿起笔,你就不能再跟随着别人言说,跟随着别人去书写。拿起笔必须是一个觉醒的我,不能够再存在在别人的声音。所以常人就是习俗,就是流俗,就是水平线以下的绝大多数,也是日常生活中的我们自己。常人是语言创造的大敌。常人的存在是有价值的,因为那样活着就轻松,我们平时学会说话啦,学会交往了,都靠的是常人态。如果说你时时刻刻都不在常人态的话,你会活得很累的。
但当我站在台上的时候,我不能是常人。如果我是常人,我站在台上干嘛?
是我在平时的时候,我在酒店里,走着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我可以是常人。他就是平庸的大多数。
一个人要有平庸面,但是,当你站到舞台,或者说拿起笔的时候,你就绝对不能是常人。如果假设你真的陷进去常人态了,彻底陷进去了,那么无论这辈子你怎么写,无论你怎么努力,你和你的文字也没有资格被人惦念,你写不出啥来。顶多写的还优美一点,被某几个好朋友说嗯,这文笔写得还比较美——没用的!为什么?这样的文字,人家都早就读过了。在这里看不到一个活泼泼的、真正的你。他是在你优美的语言中读到了那个没有面貌的,到处可见的别人。
我做过编辑。昨天祖庆兄说,他第一篇文章还是我那边发的。当时我每个月要读很多很多的稿,大多数省份的稿子,要入我的法眼,几乎不太可能。大多数的稿是1%的入稿率都没有。写的又多又好的是江苏,江苏的教育写作是做得真不错。稿数上不多,但质量很高的是浙江。浙江大概是都比较懒,但是质量还是比较高的,所以中稿率江苏浙江是最高的,其次是安徽,我就是在稿件中发现了王开东等好几个人的。他们的第一篇文章,或者第一篇重要文章可能就是我当时发掘看见的。
这种看见,我看见了什么?是看见了优美吗?不是。是看见了一个灵魂,一个人格,一个思想。这个思想也许不成熟,但是他勃勃的、努力的张扬着,在发表着一个自我。
这种思想要成熟,他需要后面岁月中,不断的历练,所以祖庆兄当年的文字跟今天的文字已经会有很大的差别。这是岁月带来的必要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