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刘济讨伐王承宗时,以长子刘绲为副大使,掌幽州留务。刘济驻军于瀛州,次子刘总为瀛州刺史,刘济任命他为行营都知兵马使,派他屯驻饶阳。刘济生病,刘总与判官张玘(qi)、孔目官成国宝密谋,让人冒充使者从长安,说:“朝廷认为相公逗留无功,已经任命副大使为节度使了。”第二天,又派人来报告说:“副大使旌节已抵达太原。”又让人在街上一边走,一边呼喊说:“旌节已过代州。”举军惊骇。刘济愤怒,不知所为,杀了一向与刘绲关系好的大将数十人,派人把刘绲召到行营,以张玘的哥哥张皋代知留务。刘济从早上到下午没有吃东西,渴了要水喝,刘总在水中下毒。
七月十七日,刘济薨逝。刘绲走到涿州,刘总伪造父命,将他乱棍打死,自己掌管军务。
华杉曰:
刘总干的事,朝廷完全不知道。但他之后总是看见父兄鬼魂,非常惨惧,于是在官署后设置几百个和尚,昼夜念经谢罪。晚年忧悸更甚,落发为僧,暴卒。
14、
岭南监军宦官许遂振以谣言向皇上诋毁节度使杨于陵,皇上命召杨于陵回来,任命他一个闲职。裴垍说:“杨于陵性格廉直,陛下因为许遂振一面之词而罢黜籓臣,不可。”
七月十九日,任命杨于陵为吏部侍郎。许遂振不久自己认罪。
15、
八月七日,皇上与宰相谈到神仙,问:“果真有神仙吗?”李籓回答说:“秦始皇、汉武帝访求神仙的结果,史书上写得很清楚,太宗服天竺僧的长生不老药,以致成疾,这都是古今明戒。陛下春秋鼎盛,正励志于天下太平,应该拒绝方士之说。如果道德充盛,国泰民安,何愁没有尧、舜之寿呢!”
16、
九月二日,吐突承璀自行营还京。九月十四日,再任命为左卫上将军,充左军中尉。裴垍说:“吐突承璀首唱用兵,疲弊天下,结果没有成功,陛下就算以旧恩不把他公开处刑,岂能不贬黜他以谢天下吗!”给事中段平仲、吕元膺说吐突承璀可斩。李绛奏称:“陛下不问责吐突承璀,以后再有败军之将,又将怎么处置?如果诛杀,则同罪异罚,他必定不服;如果释而不问,那以后个个都只保自身安全,不去奋勇杀敌!愿陛下割舍不忍之恩,依法处理,让将帅有所惩戒。”过了两天,皇上罢免吐突承璀中尉职务,降为军器使(兵工厂厂长)。朝廷及地方,一致庆贺。
17、
裴垍中风,皇上非常痛惜,问候的宦官在路上一个接一个。
18、
九月二十九日,任命太常卿权德舆为礼部尚书、同平章事。
19、
义武节度使张茂昭请求任命人替代他,想要举族入朝。河北诸镇纷纷派人劝阻,张茂昭不听,前后四次上表。皇上于是批准。任命左庶子任迪简为义武行军司马。张茂昭把易州、定州二州簿书和钥匙全部交给任迪简,派他的妻子儿女先行,说:“我不想让子孙被恶劣的风气所污染。”
张茂昭既去,冬,十月一日,虞侯杨伯玉作乱,囚禁任迪简。
十月十四日,义武将士共杀杨伯玉。兵马使张佐元又作乱,囚禁任迪简,任迪简乞请归朝。既而将士们又杀了张佐元,拥护任迪简主掌军务。时易定府库空竭,民间财富也早被搜刮一空,任迪简没有东西犒赏将士,于是煮了一些糙米饭,与士卒共食,在戟门下住了一个月。将士们感怀,共请任迪简回自己寝室,然后得稳住自己的官位。皇上命令以绫绢十万匹赏赐易定将士。
十月二十五日,任命任迪简为义武节度使。
十月二十七日,任命张茂昭为河中、慈、隰、晋、绛节度使,从行将校都拜官。
华杉曰:
张茂昭举家入朝,打破了河北诸镇父死子继,断绝朝贡的惯例,所以其他节度使纷纷阻止。任迪简到任之后,两次被变兵囚禁,可见改邪归正之难,所幸任迪简运气好,也会做人,最终稳住局面,义武节度使成为朝廷任命的藩镇。
皇帝对张茂昭的奖赏,是任命他为河中节度使。但他是真不想干了。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漏夜赶科场,张茂昭现在只想回京师享受清闲生活。
20、
右金吾大将军伊慎以钱三万缗贿赂右军中尉第五从直,求任河中节度使。第五从直担心事情泄露,奏报皇帝。十一月三日,贬伊慎为右卫将军,连坐处死者三人。
当初,伊慎从安州入朝,留他的儿子伊宥主掌留守事务,朝廷于是任命伊宥为安州刺史,而未能清除伊家势力。正巧伊宥的母亲在长安去世,伊宥贪图手中兵权,不按时发丧。鄂岳观察使郗士美派僚属以其他事经过其境,伊宥出迎,使者告诉他母丧凶讯,事先准备好篮色轿子,即日送他启程奔丧。
21、
十一月七日,会王李纁薨逝。
22、
十一月十三日,任命前河中节度使王锷为河东节度使。皇上左右收受王锷丰厚贿赂,多称誉他,皇上命王锷兼平章事,李籓坚决反对。权德舆说:“宰相不是按部就班就能当上的官。唐兴以来,方镇不是大忠大勋,就是飞扬跋扈,朝廷不得已而加授给他。如今王锷既无忠勋,朝廷又非不得已,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名位给他呢!”皇上于是停止。
王锷有吏才,擅长修葺城郭,聚集粮食,凝聚部众。范希朝以河东全军出屯河北,消耗很大。王锷到镇之初,兵不满三万人,马不过六百匹,一年之后,兵至五万人,马有五千匹,器械精利,仓库充实,又向皇帝进献家财三十万缗,皇上又想加授王锷为平章事。李绛进谏说:“王锷在太原,虽然颇有绩效,如今因献家财而任命他,后世怎么看!”皇上于是停止。
23、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裴垍数次因病请求辞位。十一月二十三日,罢为兵部尚书。
24、
十二月十二日,张茂昭入朝,申请将埋葬在定州的祖父和父亲的骨骸迁葬于京兆。
25、
十二月十六日,任命御史中丞吕元膺为鄂岳观察使。吕元膺曾经想要在夜里登上城墙,门已锁,守门人拒绝开门。左右说:“这是中丞大人。”回答说:“夜里难辩真伪,中丞也不行。”吕元膺于是回头。第二天,将守门人擢升为重职。
26、
翰林学士、司勋郎中李绛向皇上当面陈述吐突承璀专横,语气极为恳切。皇上作色说:“卿的话太过了!”李绛哭泣说:“陛下把臣放在腹心耳目之地,如果臣畏避左右,爱惜自身安全,而不肯直言,那是臣辜负陛下;如果臣直言不讳,而陛下厌恶听闻,那是陛下辜负臣。”皇上怒气消解,说:“卿所说的,都是别人所不能说的,让联听到在别的地方听不到的,真是忠臣!以后卿有话只管说,就像今天这样。”
十二月二十三日,任命李绛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如故。
李绛曾经从容谏止皇上聚敛钱财,皇上说:“如今两河数十州,都是国家政令所不及,河、湟数千里,沦于蛮夷之手,朕日夜思雪祖宗之耻,而财力不足,所以不得不蓄聚而已。不然,朕宫中用度极为俭薄,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