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瓦尔·赫拉利:《未来简史》卫报书评(2016)

人类个体将变成一个『生化子系统』的简单集合,牢牢被全球化网络操控。

#翻译练习# 2016年9月11日
采访 | Tim Adams
来自 The Guardian
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2016/sep/11/homo-deus-brief-history-tomorrow-yuval-noah-harari-review


『伦理学家的粗暴正义感』。摄影 / Antonio Olmos


广受赞誉、史诗般的《人类简史》终于有了续集:面对人性末日、技术驱动的未来发起一次令人屏息、排山倒海的质询。

以中世纪军事研究者的身份,尤瓦尔·赫拉利开始了他的学术生涯。感受一下他早年著作的标题,诸如:『14世纪的跨域合作与爱德华三世的1346年运动』,或『法兰克裔土耳克伯佣兵扮演的军事角色』。故事接下来,是他在希伯来大学获得了终身教职,然后开始个人事业的征途。系里有一门课,没有老师感兴趣——泛泛而谈的世界人类史导论,于是他被请去当这个课的老师。后来,这堂课的讲义,变成了那本Mark Zuckerberg, Bill Gates and Barack Obama都推荐的畅销书《人类简史》,并被译成40多种语言。这本书满足了这个碎片信息时代对宏大叙事的极度渴望。与之相比,其他都是微观历史。

这本书,就像一部关于人类文化、经济和哲学变革的圣经记载,讲述着我们千年来与瘟疫、战争、饥荒的斗争,几乎每一页上赫拉利都有禅意十足地展示历史悖论:『我们没有驯化小麦,是小麦驯化了我们』,『你如何让人们相信那些由想象所构建出来的秩序,不论是基督教、民主还是资本主义?首先,你绝不会承认这个秩序是虚构的。』整本迷人论调的最迷人之处,是最后一章。赫拉利将我们75000年度历史搭上了末日预言,像所有宗教典籍企图的那样,带上终结感。

赫拉利预言,人类将制造一个超越农业革命和科学革命的划时代事件。当我们已经进化到足够掌控环境,开始不仅能塑造我们的星球,还能够——不论是好是坏——修改生物特性,他认为,我们站在了创造联网智能的时间点上,那将拥有比我们自己更强大得多的理智。结局很可能是对物种来说,是双输的局面。智人将消失于可预见的未来,因为他们有了创造智能的能力,而自己变得不可辨认,或者因为环境灾难将自己陷入毁灭。无论是哪种方式,审判日即将到来。

像所有伟大史诗一样,《人类简史》也要一个续集。《智神:未来简史》正是这本书,世界末日的未来在这样的卷轴中被尽情想像。这里面有多种多样的我们将超越自身的情境假设,非常引人入胜。『现代性是一种交易,』赫拉利写道,『整个合同可以提炼成一句话:人类愿意放弃意义,去换取权力。』他认为,这种权力可以在短期内给予我们神的属性:有能力延长寿命甚至欺骗死亡,能够创造崭新生命形式,像玩游戏《进化岛》一样当一个聪明的设计师,去终结战争、饥荒和瘟疫。但是,这种权力也需要付出代价。

赫拉利认为,首先,如果当前世界仍继续运行,那就注定分布极度不平等。新的长寿和超人属性都是属于技术超级富豪的,他们是数据世界的主人。同时,由高效机器所取代出来的劳动力兀余,将制造一个庞大的『无用阶级』,既无经济价值也无军事价值。在宗教缺席的真空中,需要一个巨大的虚构故事来解释世界。同样,在当前世界的基础上,赫拉利设想将会出现『数据主义』,作为一种崇拜算法力量的普世信仰,变得神圣不可侵犯。对相信乌托邦的人来说,这很像『奇点』:一个无所不知、无处不在的数据处理系统,无异于上帝的旨意,人类将始终连接其中。对反乌托邦的人来说,亦是如此。

对于这个前景,赫拉利似乎很激动,或许出于兴奋,或许出于恐惧。他有一种伦理学家的粗暴正义感:智人(使用智慧)借工业化食物生产向大自然所做的,有一天也会发现在他们自己身上。人类个体将变成一个『生化子系统』的简单集合,牢牢被全球化网络操控,每一秒都即时获知自己的感受……

赫拉利急切想提醒读者,或许那些智能网络并不会。就像符文阅读,这本书印满了小字。从我们的今天,在加速的时代,不可能想像得出长远的未来,一切未可预见——但还有充足时间去提问。赫拉利在这本书里时而令人屏住呼吸、始终排山倒海的提问,给我们留下一个问题:『什么才更有价值——智能,还是知觉?』这一次,Google也回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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