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了一部名为“叶卡捷琳娜大帝”的俄剧后,我对这位和彼得大帝并称的俄国女皇产生了兴趣。说实话,对于电视剧,我并不十分满意,因为它太过玛丽苏。
要知道,叶卡捷琳娜身为一个外邦落魄贵族的女儿,仅带着三条裙子嫁到俄罗斯成为大公夫人,历经十八年的屈辱婚姻生活,最终发动政变推翻丈夫登上俄国沙皇的宝座,其经历的传奇性,大概可与我朝的女皇武则天相媲美。相应的,走在长达十八年的漫漫“通往权力之路”上,她必定是有着惊人的政治智慧和忍辱负重精神,才能于俄国宫廷游刃有余。然而,电视剧完全没有表现大帝在这方面的才能。每当我看到饰演大帝的女主仅凭借自带玛丽苏光环化解一次又一次危机时,不免在心中吐槽,要是大帝真是这个智商,历史上早死不知多少回了……
于是,为了看到历史上的真实的叶卡捷琳娜是如何一步步登上权力顶峰的,我剁手买下了这部名为《叶卡捷琳娜——通往权力之路》的传记作品。
它是普利策奖获得者罗伯特·K·迈锡的所著,从叶卡捷琳娜还是德意志公主起开始动笔,描绘了这位伟大女性波澜壮阔的一生。作为一名厚黑学爱好者,我翻开这本书时,期待的是各种政治阴谋和大国间的钩心斗角、互相倾轧,说白了就是国人很熟悉的宫斗。因为我最近在构思一部西方权谋小说,所以十分期待从这部传记中找到可供参考的素材。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叶卡捷琳娜大帝——通往权力之路》带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并非是简单的权斗,而是叶卡捷琳娜对婚姻的态度,和关于女人是否要靠讨好男人才能成功的思考。
叶卡捷琳娜的婚姻是不幸的,她的丈夫彼得只在意他的玩具士兵和军事演习,思维方式上和她没有丝毫相同之处,二人意见完全相左。甚至在新婚之夜,彼得都没能履行他丈夫的义务,而是让叶卡捷琳娜独自在洞房里等了两个小时后才姗姗来迟,接着就浑身酒气地呼呼大睡了。据叶卡捷琳娜本人的说法,二人结婚九年后都没有性生活,彼得把妻子抛在一边,终日厮混于女侍臣之中,以豢养猎犬和折磨仆人为乐。
在传统的宫斗小说里,处于这种状态的太子妃,要么因丈夫不爱自己陷入癫狂郁郁而终,类似陈阿娇和疯女胡安娜;要么用尽手腕争得丈夫宠爱,生下儿子,等丈夫死后作为太后摄政。简而言之,就是不能受宠的惨败,能够得宠的上位。
但叶卡捷琳娜和这两者都不相同。
首先,她没有爱上彼得。
倘若我的新婚丈夫尚有爱的能力,或者向我表示爱的意愿,我都乐意对他心怀爱慕。然而,完婚后我不得不告诉我自己,如果你竟允许自己爱上那样一个对你熟视无睹的男人,那你就会成为全世界最可悲的人。我已经打定主意,此后再也不会忘情地去爱一个不能对我的爱给以百分之百回报的男人。——叶卡捷琳娜自传《回忆录》
叶卡捷琳娜的这番独白,可以说对今日的女性同样适用。俗话说,男人心中有你,你为他织一针一线他便已满足,男人心中无你,即便你为他缝衣做袄,也是徒劳。如果你发现一个男人不爱你,抽身而退是最好的选择,若迫不得已要和他绑在一起,也切莫单方面付出痴情,否则只会让自己的处境雪上加霜。
其次,她没有把争宠视作自己的目标或进身之阶。
起初,叶卡捷琳娜确实曾尝试弥合夫妻间的裂痕。从一件小事中可以看出她也试图成为一个好妻子过,并借此维护自己的地位,毕竟,她将来要成为皇后也是要仰仗彼得的。一次,彼得在鞭打猎犬时不小心在脸上划了道长长的血痕,正是叶卡捷琳娜帮他调了一种乳液来掩盖他的伤疤,使他得以在公众前露面。然而,叶卡捷琳娜发现“自己一次次的忍让换来的只是丈夫对自己的敌意”时,她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争宠这条路线。
在看惯了宫斗小说的我们眼里,这可谓不可思议。试想,倘若武则天没有李治的宠爱,还能一步步飞黄腾达么?倘若甄嬛没有雍正的宠爱,还能在后宫打出一片天地么?当然,这里涉及到几位女性身处的不同环境,我们不便评判她们谁高谁下,然而,叶卡捷琳娜不仅没有丈夫的宠爱,还备受丈夫的厌恶,但她却实实在在地成功了,这不能不说是她的独到之处。
她是如何做到的呢?在我看来,是因为她善于识人和用人。
一言以蔽之,她明白自己的世界里不应只容得下丈夫一人,她要放眼更高更远的地方。这样,即使丈夫对她多么熟视无睹,她也能活出自己的人生。
要体现叶卡捷琳娜善于把人才吸引到自己身边的能力,我想举达什科娃公主的例子。
叶帝身边的著名谋臣数不胜数,从外交官尼基塔·帕宁,到科学院院长别祖洛夫斯基,再到大名鼎鼎的波将金,而这些谋臣中一个女性的身影却常常被我们忽视,她就是达什科娃公主。
这位公主为什么特殊呢?首先,出身上,她是叶帝丈夫彼得的情妇伊丽莎白·沃伦佐娃的妹妹。按理说,她进入宫廷后该要么和姐姐沆瀣一气帮助姐姐扳倒叶帝,要么像安妮博林那样上演一场姐妹反目大戏和姐姐争夺彼得,可她两条路都没有走,反而成为了叶帝忠实的支持者。通过阅读这位公主的回忆录,可以发现她简直是叶帝的脑残粉。
她征服了我的心灵与头脑,并以她那热情洋溢的奉献精神激励着我,我对她是如此的真挚……我可以斗胆断言放眼整个俄国,除了女大公和我再也找不出任何两个女人能痴迷于如此严肃的著作……只有她才是民族的救世主。——达什科娃公主的回忆录
先不论这样狂热的崇拜是否理智,至少,从叶帝能把丈夫情妇的亲人都拉到自己一边来这点看,叶帝的手腕可谓了得。
而对于达什科娃公主我也想讲几句。她的姐姐和彼得曾想方设法想把达什科娃公主拉入他们的小圈子,但达什科娃始终认为无论彼得能给予姐姐怎样的宠爱,他让姐姐长期保持公开而不雅的情妇身份也是令人难为情的。是啊,当你沉迷于孟德斯鸠和伏尔泰的著作,并怀揣政治理想时,怎会让自己局限于后宫争宠呢?
说了这么多,我想用这本书扉页的一句话作结:
每一位女人骨子里都应该有叶卡捷琳娜的野心与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