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会质疑自己,质疑为什么要艺考,还考的不是我最喜欢的美术,而是编导。或许是有一点点“课外知识”的不甘心,有一点点“课外兴趣”的不甘心,但是走过了联考和校考到如今,我却觉得和“体制内”的考生一样,我们都是体制下的人,需要重复简单大量的训练,雕琢成为社会服务的一个螺丝钉。
或许这是后工业时代和新技术革命之前必然的焦虑与牺牲,但是我觉得生而为人,还是要对于自我,对于所处环境去做些有益的事情的。
昨天在跟人聊天的时候,看朋友拿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对后辈指手画脚,还向我抱怨现在的小朋友嘴上说着热爱,但其实一无所知如何如何。
她说我适合给后生鞭策。随口扯出个理论概念,随口扯出本书,随口扯出部电影,然后一副淡泊而鄙夷的神情对后生说,“这都没看过,你来干什么?”
我相当震惊。一方面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人以刻薄的印象,另一方面我不觉得我的认知和知识可以多到去这样自负地卖弄。
我说:“这种事情我相当反感的。我对每个人的热爱都很尊重,哪怕只是说说而已的热爱。可能在一些老师和前辈看来,我们也只是幼稚的小孩,涉世未深,所以我会鼓励每个小朋友去追求自己喜欢的。
再者,我是绝不会做你说的那种的事情的,因为那不是所谓「鞭策」,那只是一种优越感。也许当时他们会因为自惭形秽而发奋读书,但是一旦觉得自己优于同龄或者可以卖弄,变会停滞不前。
我觉得,我会针对每个人的爱好或境遇推荐给他们书或电影,或者告诉他们世界和自我在等着他们去探索。
毕竟,好奇心是自我发展的最好动力。”
不知道为什么,我两个理论专业的科目没有过,现在难过之余还有一丝轻松愉快。
难过在准备最多的两个理论科目却没有过,连准备好的作品集都没有可能让老师看上一眼,更不用说我打磨出的一些观点。
轻松在于我以后可以不抱负担地去看理论书籍和电影,不用有身份负担,不会因为“必须”去看一部电影或书,必须去抠挖一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观点意象,而是因为纯粹的喜爱与好奇。
刚刚看书,果然就愉悦了很多,不是面对一个要洗耳恭听的师长,只是一个与你无话不谈的朋友。
今天看微信推文,讲22岁自杀的天才少女摄影师弗兰瑟斯卡•伍德曼(Francesca Woodman)和她的作品。
原文是徐淳刚老师写的,很喜欢最后几段:
『 和所有伟大的女摄影家一样,弗兰瑟斯卡•伍德曼也热衷于自拍。在薇薇安•迈尔的自拍中,自我始终是一个永远摆脱不了的影子;在辛迪•舍曼的自拍中,自我是无穷无尽的社会化非我形象;在南•戈尔丁的自拍中,自我是一个被男友打得鼻青脸肿的真实的这一个;而伍德曼的自拍是空间中的迷藏,这暗示自我的界限,女性身体的界限,以及死亡-永远回归的界限。
界限是维特根斯坦哲学中最为重要的一个概念。有自我和世界的界限,有语言和世界的界限。维特根斯坦说:“我的语言的界限就是我的世界的界限。”在前期哲学中,他默认了这种界限,认为“凡不可说的就应该沉默”。而在后期哲学中,他在这界限之内做无畏的游戏,围绕一个问题跳来跳去,“什么是哲学?——就是给苍蝇指出逃出捕蝇瓶的道路。”弗兰瑟斯卡•伍德曼的摄影就是这种对界限进行撞击的灵魂的游戏。
没人能指出我们的身体和世界的界限在哪里。没人能说出语言(文字,影像)和世界的界限在哪里。没人能告诉你生命是什么。要么像弗兰瑟斯卡•伍德曼一样思考、活着,要么,像她那样去死。』
我也喜欢拍我的裸体,从镜子里和照片里看到的感受是不一样的,自己与他人看到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都走到这里了,都要成人了。
我希望自己能成为时代与体制下的健全人,还能够感知,还能够存留自我,还可以走走停停,亲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