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至今也不明白,祈泊明何以决心离去。
吃早餐的时间里,我呆呆地注视着桌对面空空的椅子。印象中荷兰画家凡高似乎画过这样的一张椅子。在凡高的画笔下,木椅弥漫出奇特的气息,看上去像一只被遗弃的猫,又仿若一个失落了的梦。由于睡眠不足,太阳穴深处一剜一剜的痛。我将食物勉强送入口中吞下,胃里像塞满了石块,硬硬的。窗外,秋雨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天空被迷蒙的水汽遮得严严实实, 树木、楼群全都灰蒙蒙的,世界笼罩在一片灰色的调子里,像心情阴郁的初学者画的水彩画。
“我大概爱上了别的女孩。”那天早晨,祈泊明坐在对面沉默半晌后说道。说完就不再言语了,低头盯视着自己的双手。我也注视他的双手,一动不动注视的时间里,那双手幻化成了不知道是什么的形状,有好一会儿,这形状一直在眼前漂浮着。那天我始终呆在沙发上。祈泊明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接着便搬去了别处。也许是那个女孩的住处。关于女孩我什么也没问。当然,不是说他不可能爱上别人,老实说,我也不能确定自己一定不会对别的男子动心。——这是另一回事,现实往往不是表面看来这么简单的。我在乎的是他决定结束我俩持续四年的生活方式。四年时间里,我们尽量坦诚相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不乏温情。我原以为人生可以沿着这个方向一直持续下去,至少我们曾达成某种默契来着。在这之前,时常见他呆呆发愣,有时眉头紧锁,好几次他忽然怔怔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就知道,我俩之间有些什么已经改变了。
气温一天天下降,窗外,残留在树枝上的黄叶在风中瑟瑟抖动,偶尔鸟雀的叫声传来,短促而尖锐,更添了几分深秋的萧索。
我将剩下的食物倒进垃圾桶里,拧开水龙头洗罢碗碟,走进卧室换上工作时穿的式样简洁的衣服,然后对着镜子梳理头发。由于失眠,眼睛周围的皮肤有些暗沉。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再呼出,然后从架上摘下挎包出门上班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