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马上就要熄灯了,竹子竟发现自己的手掌心有一个水泡,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怎么会无缘无故磨出一个泡来。舍友们都早已爬上床,刷手机的刷手机,睡觉的睡觉。
“啪——”是熄灯声,竹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扔进了黑暗中,此时手里还拿着一根刚刚消过毒的针。她好像听到了自己心底的一声叹息,然后又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为自己挑破水泡照亮。
做完上述一切,竹子慢吞吞地爬上自己的床铺,躺下准备睡觉时,突然想起来今天帮舍友拧了一次瓶盖。
“真是矫情,拧个瓶盖都能拧出个泡来。”竹子暗自嘲笑自己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竹子就承包了宿舍拧不开的瓶盖这一任务,又或者说,竹子在尽量可以避免麻烦别人的情况下自己解决问题,但会不嫌麻烦的帮助别人。
比如每次打热水自己可以拎得动全宿舍的4个暖壶,就会把全宿舍的水打满,偶尔自己例假痛经想要喝热水时却选择自己下楼去打水而不是寻求舍友的帮助;假期结束回学校时自己的行李箱无论多重,都会咬牙坚持从一楼提到五楼,决不张口寻求帮助,但若是看到有同学费劲搬运自己的箱子时,自己又会主动说“我帮你吧”。
“竹子就是一个仙女,她人真是太好了。”
这是很多人对竹子的评价,偶尔也会传到竹子的耳朵里,对此她也只是笑一笑,继续解决手中棘手的工作。
竹子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因为她总看到一些关于过分独立的女生过的并不幸福的故事,偶尔自己也会有这种感觉。可能就是孤单吧。竹子把那种不幸福认为是孤独。
尤其是在竹子遇到过一个人之后。这种想法更加强烈。他叫树炎。树炎喜欢穿黑色的衣服,但对人总是冷冷的。然而超高的颜值又让更多的女孩为之疯狂,越是拒人千里之外,越是充满了吸引力。
但竹子当时并不认识树炎。
竹子是个500度的近视眼,但她一直嫌弃自己戴眼镜很难看,所以除了工作和学习之外,竹子都是摘掉眼镜的。拿掉眼睛后的她基本是看不清人或物的,所以,尽管树炎帅出天际,竹子都还是一样把他看成一团模糊的影像。丝毫没有印象。
那天是寒假放假后的第三天,竹子收拾完行李后便拖着沉重的箱子出了校门,竹子的箱子之所以重是因为里面装满了各种好吃的,地域的差异,让她可以买到家中没有的但却很便宜的特产,很好吃,所以也想让年迈的爷爷奶奶尝一尝。
竹子一向自认力大无穷,所以她从来没担心过在火车上没法安置好行李箱。只是这次,竹子失算了。她望着比自己高两头的箱架,思考着怎样才能把那已经被压变形的箱子送上去。我之前说了,竹子是一个极其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只要她还有独自完成的一丝可能性。
箱子被抬起来了,只是因为重量太大,迟迟递不上去,竹子还想再努力一下,但箱子突然从自己手中滑去。
“坏了,箱子要摔下去了!”这是竹子当时唯一的想法,她赶紧伸手去接。同时也知道这中间的冲击力有多大。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向她砸过来,箱子被好好地放在了箱架上。竹子诧异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生。
这个男生就是树炎。他刚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到了刚刚那一幕,树炎在心里松了口气,幸亏自己及时赶到。
树炎是认识竹子的,学生会主要干事之一,每周的例行会议,树炎就坐在竹子的斜后方。印象里的那个姑娘总是低着头写写画画,直到有一次竹子上台做报告,树炎才发现她一直写写画画的竟然是各种Q版人物。
看着台上正做着精心准备的演讲报告的竹子,树炎的嘴角轻向上扬。
“你是哪一站下车?”这是树炎和竹子之间的第一次对话,如果除去竹子刚刚N次的道谢。
“啊?我?啊…我还要等很久呢,木乡站下。你呢?”
“嗯,比你早两站。柚石站。”
“哦哦,挺好,可以早点下车,少受点苦。”
”
竹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眼前的小哥哥很好看,她暗自庆幸自己发现这一点时及时地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才不至于心一直慌慌地。
柚石站到了的时候,竹子又一次笑呵呵地向树炎道谢,并祝他假期愉快。树炎点了点头就拿着箱子离开了座位。
树炎走后,竹子就陷入了苦闷之中,箱子太重,周围都是女孩子,待会下车的时候,又能找谁帮自己搬箱子呢?
“你,你怎么回来了?怎,怎么没下车回家啊。”
所以火车开动后,竹子看到又折返回来的树炎,着实吃了一惊。
“嗯。”树炎看着表情丰富的竹子,只是朝她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树炎长得很好看,所以随便一笑都可以迷倒很多人,旁边的女生都看着坐在一旁的树炎激动地小声议论着。正在看杂志的竹子戴着眼镜,脸一下子就红了。她连忙低下头,生怕被对面的树炎看到。
而竹子的一举一动,早已收入树炎眼底。若真的敢去凑近瞧一瞧树炎的眼睛,就可以发现那里面藏着太多的宠溺和笑意。
当然,怂人如竹子,此刻的她早已把自己埋入书中。
树炎好像又要坐很多站,至少竹子下车的时候,树炎还在。
“谢谢你帮我搬箱子,我,我这还有一颗糖,送给你吃,那个,这个糖是我最喜欢吃的。”
“好。谢谢。”
树炎接过竹子递给他的糖,恰好碰到了竹子的手指,竹子的手很凉,指尖传来的一丝凉意,让树炎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当然这一切,都没让粗枝大叶的竹子发现。
下了车的竹子忍不住去猜,刚刚那个男生是不是为了帮自己搬行李故意多坐几站的。
“天哪,你在想些什么?怎么可能有人会那么傻为了帮一个陌生人搬行李箱选择留下来在火车上继续受罪而不是回家。”
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入非非的竹子猛地给自己一拍掌,果然很奏效,竹子拉着沉重的行李箱一路无心事的回家了。
从那之后,竹子再也没遇见过树炎。好吧,这才刚刚开学,竹子甚至不知道自己和树炎是同一所学校的,又或者他们经常在一起开会这件事竹子都毫不知情。
竹子在学校里有很多同学朋友,但依旧总是独自一人。她可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一个人购物,一个人看电影,长时间的独处让她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有时身边偶尔有人要一起做事,自己还有些不适应。只是这些感受和习惯在竹子遇到树炎之后都变了。我是说,在火车上相遇的那次。
竹子,很讨厌下雨天,但作为雨城,林水市总爱三天两头的下场雨。所以竹子的书包里永远备着一把伞。只是今天,站在图书馆门外,把自己的书包翻了个遍,竹子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没带雨伞。
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竹子拿出装有300多人的手机通讯录,却不知道能打给谁,那种可以确认对方一定会给自己送伞的人。大家都行色匆匆,毫无表情。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一次又一次,终于,竹子选择了一个手机号,拨了出去。
是舍友,那个喜欢把拧不开的瓶盖递给自己的姑娘。
“喂?竹子啊?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今天晚上我要在咖啡厅通宵赶策划,就不回来住了,哦对了,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啊?”
“啊…没事没事,那你忙吧。”
挂了电话的竹子,望着还在下的雨,有一些伤感,她突然有点想哭,感觉此刻的自己真的很无助,身后的图书馆马上就要闭馆了,她此刻只能祈祷雨稍微小一点,这样自己就可以冲入雨中,少受点雨击。
生活不是童话,竹子也不是公主,所以,从图书馆到宿舍的那段路,竹子是一路狂奔着的,因为已经是晚上九十点钟,又下着大雨,竹子没有看到一个打伞的学生。
回到宿舍后的竹子,冲洗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呆呆地坐在宿舍里。另外两个舍友都在床上安静地玩手机。竹子一边整理自己的书桌,一边无声地留下了眼泪。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伤感。
突然不想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要是有一个知心的朋友该多好啊。
可惜竹子从来都不是那种能说会道,善于交际的人,她只会认真完成自己的工作,再把自己藏在盔甲之下。竹子看了一眼昨天挑过的水泡,又有点想矫情地哭。
竹子想到了树炎,想到了他的笑,和他说“你是哪一站下车?”
不过很快,竹子就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把树炎的脸压了下去。又打开电脑忙着今天的学生会工作。
当树炎拿伞匆忙跑到图书馆门口时,发现里面已经是一片黑暗了。
“还是,没赶上吗?”树炎苦笑地转身离去,他在想竹子是否遇到一个好心人,借她一起撑伞回去。
近视眼的竹子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天被大雨困住的人中还有一个树炎,就在竹子纠结要不要给舍友打电话的时候,树炎冲进了雨中,他想快点跑回去拿伞,给一个人。
就像她亲自打消的之前认为树炎是为了自己故意多坐几站车的那个念头一样。
竹子从未把自己归为那类幸运的人。
那场大雨过后,被洗刷后的校园更加美丽,4月,春意盎然,竹子依旧过着所有事情自己扛的生活。她可以为了一份稿子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的楼道里一遍遍修改,可以拿着沉重的三脚架和摄影机跟着伙伴满处跑,可以一个人拎着宿舍四人的午饭和零食歪歪扭扭地爬楼,只是偶尔会在夜深人静地时候默默叹息。
她也可以一个人去看一场电影。
这是一部很小众的影片,但评分很高,选择看它也是临时起意,影片开场前半小时买的票,发现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去看电影就算了,没想到还要一个人看完整场电影。
算了算了,孤独什么的,本仙女自己扛。竹子安慰自己,然后对着镜子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就去了影院,时间刚刚好,刚坐下来电影就开始了,果然只有自己一个人。
不再抱有还会有人来看的期待,竹子安下心来开始看。
突然,感觉自己左手边出现一道黑影,然后停了下来,最终坐在了自己身边。
这不得不让竹子感到吃惊,她瞪大了自己的500度近视眼,调整好眼镜地摆放舒适度,然后缓缓转身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那个人。
“是,是你啊!”
“嗯,电影开始了,安静看吧。”
“好,好……”
树炎发誓自己在影院看到竹子也吃了一惊,他也总爱一个人看电影,碰巧今天下午没事,便买了张电影票,本来自己的座位不是竹子旁边的,只是树炎在看到正专心看电影的竹子时,便知道今天是很难集中注意力观影了。
只有树炎自己知道,坐在竹子身旁的他,强装镇定。
后来他们的故事怎么样了?
我只知道,竹子有一把再也没打开的伞沉睡在她的包包中和再也没担心过行李提不上箱架的心。
有时候我们会自嘲孤独几乎吞噬了自己,一个人做着太多孤独的事,但这是成长路上的不可避免;
有时候我们会说些类似“偶尔羡慕情侣,最终庆幸单身”的段子安慰自己,但心里都明白自己依旧憧憬爱情;
也许我们需要用很久很久的时间遇到一个人,在TA来到我们面前之前,我们还是会学着乖乖爱自己,默默提升自己。不管怎样,最后你能来,我就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