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经验的道白——胡适的《梦与诗》

都是平常经验，

都是平常影像，

偶然涌到梦中来，

变幻出多少新奇花样！

都是平常情感，

都是平常言语，

偶然碰着个诗人，

变幻出多少新奇诗句！

醉过才知酒浓，

爱过才知情重。

你不能做我的诗，

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

——胡适《梦与诗》

《梦与诗》，是胡适写于1920年的一首白话诗歌。作为五四新文学运动的领导者之一，胡适不仅在文学建设上提出了很多具有革命性意义的思想和观念，而且还亲自进行白话诗的创作实践，也写下了不少很有影响的诗歌。《梦与诗》就是其中的代表性诗作，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首作品。

在这首诗歌中，胡适先生把作诗与做梦相比较，将人生中两个奇幻的事情纳入笔端进行对比言说，得出了一些颇富启发意义的结论。诗歌的第一节写“做梦”，明明是平常的经验和影像，涌入梦中，却变幻出许多新奇花样，由此也引发了诗人对作诗的联想。第二节紧承第一节，写“作诗”，平常的情感和言语走进诗人的心里，变幻出无数新奇诗句。这和“做梦”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其实做梦也好，作诗也好，说到底都是来自对现实的感触、提炼和升华。这里实际上表露出的是胡适一贯主张的“诗的经验主义”，通俗地讲就是诗人作诗必须以现实为依托，将现实生活转化为诗性表达。他曾说：做梦尚且要经验做底子，何况做诗？现在人的大毛病就在爱做没有经验做底子的事。于是在诗歌的最后一节，胡适由作诗转为对人生经验的感慨，“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浓缩在这12个字里的，是诗人萦绕在心头的落寞，却也是在朴素的语言中表达着永恒的真理。

胡适这首诗歌写得很是浅畅明白，通俗感人。新诗究竟怎么写，在胡适之前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胡适把古代表意通俗的诗歌都命意为白话诗，其实是有问题的。杜甫和白居易的诗歌无论写得怎么通俗晓畅，都是以文言为基本的语言系统的，而不是以现代汉语为表意系统的白话诗歌。胡适等人才是创作白话诗歌的第一批诗人。在他们创作时，现代汉语还没有形成完整的语言体系，胡适等人是在尝试着用他们的诗歌创作为现代汉语确定语言规范，他把自己的诗集取名为《尝试集》，其用意大概在此。这首诗歌通篇几乎没有用意象和比喻来表达，而是以真诚为情感底色，以人生体验为思想骨架，用近乎说理的语言来表达了诗人的诗学理解和人生观点，独有一番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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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做我的诗，

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

——胡适《梦与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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