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家人拿来一袋子的毛豆给我剥,是那种最大号的塑料袋,装了满满一袋,老爸说这些可以让我剥一个多小时。我盯着这一袋子的毛豆使劲挤出我的抬头纹表示我的惊愕,要我剥毛豆?很不可思议啊。但是仔细想过后也觉得十分合情合理。
在我还在工作的时候,每天朝九晚五,总是会累出一身烦躁回到家里做躺尸,和父母的沟通也几乎没有,以至于我的压力和不安,在我身上日渐积累出一种可以影响到别人的负能量,我的情绪像一锅炸了油的花生,一碰就噼里啪啦,这让他们总是战战兢兢小心处理着。如今我已经辞职在家一个多月了,每天就什么也不干,只是看看书写写字,有关原来的行业几乎被我放弃掉了,没事做的时候就睡觉,睡到眼圈像锅底一样黑,以体验生活的名义,接受虚度光阴的事实。所以这段时间,我偶尔会充当老爸的司机,老妈取快递专员,和给厨房当帮手,但也只是洗洗菜之类的微不足道的事情,很明显他们在尽可能的帮助我消磨时间,以至于我不会颓废下去,所以剥毛豆这种事情也是小事,也就不稀奇了,况且可以消耗一个多小时,如此高性价比的差事。
其实我完全可以一边看书,一边剥毛豆,这样一个小时就会过得飞快,我可以沉浸在别人的故事中把毛豆剥完。可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剥毛豆是一件极其需要耐心的事情,而我总是剥了一个后忍不住去看一眼袋子里还剩多少,瞄到还有乌压压的一堆毛豆,叹息一声“吼”,然后继续剥毛豆,如此反复,次数多了,我再看它们时,就只是盯着,不说话,它们也不说话,就这样沉默着。所以得出的结论是剥毛豆的时候没办法看书,反而需要花很大的耐心去对待它。
我家里有自己的生意,父母做着一个加工厂,虽然不富足,但也衣食无忧。我从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折腾赚钱,做过许多乱七八糟的工作,这里干干,那里做做,都是短工,暑假的时候还去过鞋厂当过工人,当时的我如同一只小蚂蚱,不安分的在麦子上跳来跳去,这里吃一颗,那里啃一口。那些在别人看来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现在来想确实都不那么正经,但是好像从来没有听父母评论过这些事情,一如往常每次我回到家都有可口的饭菜,饭桌上没有数落,也没有质疑,只是时不时还给我多夹两块肉叮嘱我多吃点。我开始正儿八经做生意的时候我依旧像蚂蚱一样,只是这次长了翅膀,飞的了好远——从温州去了广州。生意还是像打秋风一样,兴致起了拉上几个好友搞点小买卖。在广州的那段时间,每周父亲或者是母亲,都会固定给我来两个电话,大多是叮嘱我按时吃饭要穿秋裤之类的话。后来在广州混不下去了,回了老家,和他们说了几次失败的经历,他们也只是安慰我没关系,可以重头再来。而如今我奋斗三年的东西,也几乎失败了,辞职在家一个多月,我与父母之间,似乎没什么变化,我还是他们的孩子,父母在对待孩子这件事情上,要比我对待剥毛豆要有耐心的多。
毛豆终归还是要剥完的,因为这是中午唯一的素菜,平时吃一盘毛豆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只有剥的人才知道“粒粒皆辛苦”。为了剥好毛豆,于是我开始总结经验和掌握技巧,剥的时候一只手要握在毛豆三分之一的位置,另一只手掐住另一端的尖,用指甲扣一下,把毛豆的腰线撕下来(那个东西大概叫腰线),这样就可以像挤花生一样把豆豆从里面挤出来,但是这里有个重点,就是整个过程不能太用力,太用力会把腰线连皮一起撕下来,这样豆豆就挤不出来,要用手去抠出来才行。也不能太轻,这样腰线只能撕下来薄薄的一层,根本挤不出豆豆,也要用手去扣了。所以要把握好对它的力道,不然它就会给你脸色看,为了掌握这个力道,失败了好几次,可算是吃到了苦头。
对于我辞职在家这件事,身边的朋友都十分担心,毕竟在接近三十而立的年纪,我并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既没结婚,也没事业。别人都是在三十岁之前为这两个拼的头破血流,而我却在二十多岁的尾巴上,放弃了曾经热爱和擅长的事业,埋葬了对爱情和婚姻的渴望。只有我的父母,这一个多月以来,从没有问过我今后如何打算或者想法之类的,一副要养我到老的架势。倒是我的姐姐,有一天向我问起今后的打算,还说到如果有什么需求,姐夫也会全力支持我之类的话。其实要说想法或者打算,我也有个大概,但是总体上还是很迷茫的,因为自己也没有想清楚,所以对他们的回答也是支支吾吾,时间长了大家你问一句他插一嘴的,我就开始渐渐的变得不耐烦了,后来再一次和姐姐的沟通中我来了脾气“爸妈都没问那么多,你也就别问了”而这个一向和我一样,三十多岁了还会和我抢遥控器,脾气暴躁的姐姐,这次却没有回呛我,而是语重心长的和我说“就是爸妈不敢问你才拜托我来问问你的,知道你的脾气不好,想了解你又怕你生气”,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脾气。所以说活的越久,学到的越多,爸妈在对我的情绪和沟通上,把握的力道,就比我剥毛豆智慧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