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低垂,你曾经向多少人许下晚安的承诺,却依旧不肯入睡,固执地守着远方的阑珊灯火。
当晨曦微露,你最终拖着疲惫的身躯入眠,却也只能沉酣片刻,静待聒噪的闹钟把你带入明天全新的生活。
(一)
楼道走廊上昏黄的灯光亮起,沉重的步伐声中,她抱着厚厚的复习资料吃力地走向顶楼的合租公寓。她做家教辅导完第三名学生才回到这尚未熟悉的“家”,手表上的指针,隐约指向午夜。
掏出钥匙,缓慢地进房间,烧水,泡面,她的举动格外小心,如同一只蹑手蹑脚的猫,生怕吵醒已深入梦乡的室友。每天辅导三名学生,总共六个小时的工作量,一次次地穿梭在如织的车流中辗转寻找那些陌生的地点,这些同龄人难以忍受的艰辛早已成为了她日常经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自从她离开故乡,独自一人前往遥远陌生的城市求学,独立就成了形容她最准确的字眼。
大学时光匆匆而过,今年正是她考取研究生的紧要关头,看着书桌上省吃俭用购买的厚厚一叠复习资料,以及考研时间表上面日渐减少的数字,她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惶恐,尽管她平日抓紧一切时间复习,但她若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有该怎么办?日夜无休的辛劳,四年来的隐忍,父母的默默支持,都将付诸东流,她又该如何面对自己?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她的幻想,屏幕的另一方,映出父母愈加衰老的面庞。无论何处,来自家的关怀永远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候。
“看你又瘦了,最近可得好好对自己”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家里提,咱家虽然没太好的条件,可一定能供的起你”
心虚地用书本遮住身旁的泡面碗,对着镜头扯出一个灿烂的笑“爸妈,放心吧,我现在工作的兼职公司待遇特别好,任务少,收入高,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在外面,万事顺利。”
“那就好,我们也能放心了,晚安,早点睡吧。”
她微笑着挂断了通话,下一秒,又毅然打开了桌上了书本……
(二)
夜已深,他却依旧对着电脑反复修改着设计方案,这是在单位工作以来,第一次参与跨国项目的合作。他记得,出差之前,部门总监在办公室对他特意进行的单独会谈。
“这个项目对于公司的发展至关重要,你是这么多新人之中,业务最为出色的一个。公司给你的这次机遇,一定要好好把握。”
“本次项目中,无论如何一定要满足甲方的任何要求,决不能让这么大一笔单子丢到竞争对手那一边。”
“这次合作如果能顺利完成,公司一定会牢牢记住你的功劳,那你未来的职场生涯,必然前途无量。”
他还记得,那个守候在他身边多年不离不弃的女孩,放弃了故乡安稳的公务员职位陪着他来异乡打拼。他有很多次听见女友为了他与家中争执,他也曾对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表示过,会用尽一切给她幸福美满的下半生。
成则一飞冲天,败则跌入深渊。
原本进行还算顺利的洽谈却偏偏在前一天进入了瓶颈,他听着对方口中不断蹦出的NO,内心倏地揪紧。对面的来宾依旧保持着礼貌的态度,但目光中流露出的不屑一顾却让他如坠冰窖,他费劲周折争取到一天的计划改进时间,从清晨到深夜,细细思考数十页方案的每一个细节,一杯苦涩的黑咖啡摆在手边,他钉在书桌旁边已经整整十多个小时。
“还在吗,记得早点休息哦”女友发来一条信息
“已经快要睡觉了,晚安”他极快地回复,不忘在最后加上一个调皮的笑脸。
这是紧绷了许久心灵最为放松的一刻,也是他少见的温柔的一刻。
一抹浅笑浮现唇边,旋即消失。噼噼啪啪的打字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三)
紧靠着床头的脖颈已经僵直麻木,抱着婴儿的手臂也酸痛乏力,她却依旧守着窗前一点朦胧的灯光,迟迟不肯入眠。
厨房的蒸锅内摆放着她悉心烹饪的夜宵,已不知反反复复加热了多少次。新婚时尚且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把婚后的日子经营的风生水起有滋有味,却不知在无形之中,自己已经对这个男人生出了如此强烈的依赖。尤其在她生育初期,看着自己走样的身材和脸上日益增多的皱纹,她突然对未来的日子失去了信心,从那时起,她总是会担心自己的丈夫会某一天带回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他会不会说这个第三者给他的生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激情,就像他曾经对自己说的那样。
从那时起,怀疑与嫉妒的情绪杂草一般在她心中疯长,就像所有疑心发作的妻子一样,她随时随地必须了解他的行踪,严密监视他身边出现的异性,在家则不放过任何一个搜查他手机的机会,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对她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会斥责她的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甚至开始与朋友同事应酬到深夜,归家时分,早已烂醉如泥。
她翻开QQ,微信,浏览着二人自相识之初的每一条留言,从最初甜腻肉麻的情话,到相守一生一世的承诺,再到最后寥寥数语,再平凡不过的嗯,啊,哦。
今天,他留给她的也只有只字片语:晚上应酬,你早睡,晚安。那个曾经说过要给她全世界的男人,也由慷慨变得如此吝啬,曾经会纵容她许下无数愿望的他,到如今只剩下这么苍白无力的一句话。
臂弯内的婴儿已酣然入梦,她突然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疲惫,原本打算发的大段信息被她逐字逐句删除,终究只剩下一句晚安,睡了。但内心深处的倔强与担忧依然支撑着她,守着床前那盏朦胧的灯……
(四)
都说人生不如意事十八九,与人言者无二三。在幼时会因为一次摔跤就流泪的我们,终究学会了把所有的焦虑深埋于心,曾经期盼着长大的我们,终究发现年少欢喜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
成长是需要用一生经历的旅程,我们就在岁月流逝之中学会了向世界妥协,向时间妥协,学会在精致的面庞背后,默默地吞下自己的伤与痛。我们曾说:这就是成熟。
但我们也是有情感的普通人,也是会开心会难过的血肉之躯,未来的路很长,请学会善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