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苏秦是我认识最污的人，没有之一。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问你今年多大。
苏秦眼里闪起光，一本正经地说，17。顿了一下之后接着说，厘米。
熟识之后，我才真正见识了苏秦的全污模式。
我说做人应该有理想，苏秦说，理想就是像泰迪一样无忧无虑地上日天下日地中间日空气。
我喝牛奶的时候，苏秦跑过来给我科普挤牛奶的手感，邪恶的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划。
我问短跑和中长跑哪种对膝盖损伤小，苏秦撇撇嘴，你想要快还是想要持久。
后来我发现，就算是两根缠在一起的面条，苏秦都能脑补成一部小电影。不管多么五颜六色的世界，只要苏秦一张口，全都染成黄色。
所以，我坚定不移地认为，苏秦出生加技能，加的是淫荡。不以风骚惊天下，就以淫荡动世人，说的就是他。
在我以为苏秦即将把整个公司污得洗不干净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块没有被污染过的净土，叫方娜。
方娜个子不高，长相中上，整个人的感觉是，你说她婊，她够不上那个档次。
你说她乖，也不是那个味道。总结起来，就是，不好总结。
可苏秦跟方娜说话的时候，永远都一本正经，注意，是一本正经，不是假正经。
方娜说，苏秦我最近有点忙，手上有个策划案来不及做。
苏秦说，好的我来。
方娜说，苏秦有个客户今天六点的飞机可是我没空去接她。
苏秦说，行呢我去。
然后方娜就上了男朋友的车，笑着冲苏秦摆摆手。
大伙儿在一旁看的唏嘘。
苏秦也不往心里去，依旧贱兮兮地跑到我跟前问，我身上有一个部位，永远不知疲倦地挺立着，你猜是哪。
我头也不抬回答他，呆毛。
苏秦呜呼一声，走了。
02
公司里每个人都认为，苏秦是方娜的备胎，但是苏秦自己不觉得。因为他对做备胎这件事根本就是乐此不疲。
方娜刚进公司的时候苏秦就瞧上她了，据说苏秦当天足足愣了一下午。无奈那时候苏秦比较木讷，不知道该如何搭讪就算了，紧张的时候说话还结巴。
苏秦问方娜，你… … 你… 喜欢… … 什么… … 什么… 样的… … 男… 人呀。
方娜答，反正不是你这样的呀。我喜欢有趣的。
苏秦说，那我… … 可以变… … 得有趣。
方娜笑了，说不定你变有趣了，我又喜欢别的样子了。
苏秦黯然。
没等到苏秦变有趣，方娜就被一个有趣的男人撩走了。用的就是开篇的那个套路。
你今年多大？
16厘米。
苏秦知道之后，郁闷的好几天没吃饭。后来，用他自己的话说，妈的跟我差1厘米，你知道1厘米对奔跑中的小蝌蚪来说有多重要！
痛定思痛之后，苏秦决心做一个有趣的人。
只不过，在变得有趣的路上，苏秦用劲儿过大了，污得一发不可收拾。换句话说，苏秦变得这么污，都是方娜的功劳。
可是，只要站在方娜面前，他又秒变木讷。永远也发挥不好。
03
大伙儿都以为，苏秦对方娜的热情持续不了多久，毕竟这个速食年代，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谁也别太当真。
哪知道苏秦这一备就是四年。分分秒秒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四年中，方娜的男朋友换了好几任，眼见着奔三了，也没有一个修成正果。
四年中，苏秦治好了一见方娜就结巴的病。
我想，苏秦对方娜的感情，方娜不是不知道，是假装不知道。
就像，叫不醒一个假装睡着的人。
突然有一天，方娜说她要结婚。整个公司沸腾了，因为方娜口中的结婚对象是我们公司营销部新来的小张总。
说起小张总的为人，大家都在背后为方娜捏着一把冷汗，苏秦跳到了前面，说我不同意。
方娜问，为什么。
苏秦答，你说你喜欢有趣的，我不觉得他有趣。
方娜笑了，我喜欢帅的。
苏秦被这个回答整的莫名其妙。
小张总跟帅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嘛。半毛钱都没有！
04
这件事被炒的沸沸扬扬的时候，苏秦也被炒了。
他往小张总的脑袋上浇了一碗刚出锅的豆腐脑。
原因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苏秦在员工食堂听到小张总跟财务部的大胸妹说，结婚？方娜整个人倒贴过来我也还得考察一下，别错上了公交车。
大胸妹花枝乱颤地笑起来，两团肉在胸前上下抖。
苏秦端起刚买回来的豆腐脑就走了上去。
群众们立刻发挥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精神围上来，并且把小张总的话变得更难听地传开来。
方娜就站在人群里，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苏秦说，说来也巧，我就那么恰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鄙夷地望着苏秦，真是巧了？
苏秦被看穿，脑袋上的呆毛也趴了下去，好吧，是我一直在盯梢。
我跳起来大骂，你特么的是变态吧。
05
方娜的婚事刚有眉目就被搅黄。
而苏秦因为方娜被赶出了公司，变成了失业青年。大家都为他觉得不值，他自己倒是无所谓。
苏秦走的那天，大家都去送，方娜没去。
你说，方娜真的不了解小张总的为人吗？
苏秦想了想，方娜不是不了解别人，她是不了解自己。
苏秦离开公司之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买了辆自由光跑起了黑车。大家都嘲笑他，每天挣的钱都不够加油的。
苏秦又污起来，我琢磨着这车劲儿大，好震。
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因为小张总也开着一辆。
06
苏秦走后，方娜消停了没多久就认识了一个艺术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坠入爱河。
这一次苏秦又懵了。
他问我，你说，这又是为啥。
我啃着一个大鸡腿满嘴油抬头告诉他，让我算算吧，有趣的，有钱的，有颜的… 方娜这一次喜欢有艺术味儿的。还是没轮到你。
我一不小心，说破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苏秦第一次在我面前，沉默了。
我在苏秦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东西。也许是落寞，也许是醒悟，也许是释然。没有愤怒，也没有不甘。
苏秦很难过。
方娜很快乐。
苏秦因为方娜而难过。
方娜因为自己而快乐。
只是这快乐并没有维持多久。艺术家就消失了，连同方娜借给他开画廊的八万块钱。
当然，艺术家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他留下了一屋子卖不出去的破画和爆刷十几万的信用卡，还有，满脸懵逼的方娜。
07
我们想着苏秦这次可以扬眉吐气了，方娜在遇渣男的路上越走越远。
哪知道苏秦根本就没有反应，后来索性联系不到。想给他八卦都八卦不了。
同时失联的还有方娜。
大家都知道方娜失踪是窝在家里整日以泪洗面，顺便质疑自己的智商和爱情观。
可是苏秦干嘛去了却没人知道。也许，苏秦这一次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了吧。
方娜很多天都不来公司，不请假也不辞职。老板从最初同情，到无奈，到最后愤怒，给方娜下了最后通牒，再不来上班就滚蛋。
方娜在床上瘫痪了二十天，整个人瘦了一圈儿，爬起来上班。
毕竟，日子总要过下去。方娜家境一般，没人替她买愚蠢的单，她要收拾一屁股的债还得靠自己。
08
老板把方娜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骂，马上就骂到高潮，被楼下一声巨响打断，随后汽车报警器哇哇地叫起来。
大家都围到窗边看。
方娜尖叫着跑了下去。
被撞的是方娜的车。
忘了说方娜的这辆9手奥迪，不知道是哪个前任留下的分手礼。方娜欠了银行的钱，不得不偷偷打听着卖车。
而撞她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苏秦。
大家都被他撞愣了。以为苏秦平时不发作，都等着积攒起来发作一次大的。
其实我猜，苏秦只不过想用一种体面的方式去帮方娜而已。
苏秦慢悠悠的从车上下来，走到方娜面前，把车钥匙塞到方娜手里，抱歉，脚滑，刹车没踩到位。我的车赔你。然后就走了。
方娜来不及愤怒，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做任何动作。
09
方娜后来是如何处理车的，她跟苏秦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只记得晚上大家拥着苏秦去泡吧，苏秦兴致勃勃地给我们讲他这段日子的经历。
苏秦说，我带着女朋友去旅行了。去了毕加索的故乡。梵高的故乡。到过卢浮宫，到过塞纳河畔。
然后呢？大家迫不及待地问。
苏秦摇摇头，然后我女朋友漏气了，我就回来了。
靠… … … …
苏秦还是苏秦。没有沾染哪怕一点艺术的味道。
但，苏秦已然不是那个苏秦。
那晚苏秦兴致很好，找我碰了很多杯酒，也说了很多话。
苏秦说，他突然明白了，每个女人都是有欲望的，有的女人贪财，有的女人好色，有的女人求安稳。但不管怎么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办。而方娜的欲望，像是在做夸克运动，压根儿就没有规律。有一天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她就幸福了。
10
后来我就离开公司了。
没有听过苏秦和方娜之间有什么故事。
也许方娜又遇见了诗人。富二代。官二代。流浪者。等等。
也许她也试着向苏秦走近一点。
但苏秦自己已然把结局写完。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问苏秦，如果方娜幡然醒悟，你还会不会给她结局。
苏秦笑着摇头，我可以在不为她知的角落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可她永远不会喜欢我。后来，我甚至祈祷她不要喜欢我，因为假如她喜欢了我，我们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曲终人散。而我一个人的心甘情愿会让我跟她变成一支唱不完的歌。
11
后来，我偶然在Q上遇见苏秦，问他近况，他发来一张流着口水的脸，说，每天一包烟，身边的姑娘日日鲜！日日鲜呐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