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长说

6月刚过，又有一批刚刚毕业的年轻人涌入职场，他们对未来没有什么确定的方向，没有太多的职业经历，一切都很新鲜。

学生的行事作风和职场的规范往往格格不入，职场里的司空见惯，对他们来说奇葩且反常，面试填写资料，穿着正式，在还是职场新人的小李看来，显得并不必要。对于稀里糊涂进入职场的年轻人，也许拥有这样想法的并不止他一个！

今天我们的记录对象是大学刚毕业，一不小心闯入了一家大保险公司的小李，一场魔幻而现实的职场之旅正在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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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丨土豆  声音设计 | 似水  讲述 | 小李

我去保险公司面试
经理看了我一眼叫我出去

我记得那是2017年7月中旬，中午2点，外边是大太阳，天气特别热，大西北的太阳紫外线特别强，它跟重庆和四川这边是有一定区别的，它不像这边是湿热，那是一种非常干，然后晒在身上火辣辣的那种感觉。

出门前我妈就特地拿了条短裤让我换上，因为天太热了，出门的时候我还专门把最近一直在穿的那双凉拖鞋给换下来，穿上了一双运动鞋，心里当时想的是，好歹是要去面试，第一次穿拖鞋未免显得不太重视。

我就穿着短裤，运动鞋，带着简历顶着太阳就出门了。当时应聘的是保险公司，是行政内勤的职位。我爸开车送我过去的，到楼下我爸就在下边等我，我就上去了。

其实说实话当时心里挺忐忑的，毕竟6月份才毕业，应届毕业生职场小白能做什么会做什么，或者说我应聘的时候要说些什么，啥啥都不懂！

就一直想到万一被pass掉怎么办，然后晃晃呼呼就来到办公室门口，环顾一周挺大的一个办公室，我面朝的左边这个角上用玻璃隔出一间单独的办公室，上面就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四个字总经理室，右边这一片地方就是那些单独办公室的门，正对着的这片区域有六张办公桌，三张一列就依次分两排站放着，那几个人就特别安静地在各自做什么事情！

刚好我目光看过去，那会有一个30出头的男的，也正好在抬头看着我，我就过去了，告诉他我是来应聘的，他就让我到复印机上，把自己的学位证毕业证身份证啥的，都复印一遍整理在一块，然后又给了我一点表，还有一个账号密码。

最让我崩溃的是，竟然还有一张空白的大纸，上面写着自己要写一封自荐信，现在想起来特别奇葩的是，我当时确确实实在那认认真真的思考了好半天，然后一顿慷慨激昂的发言就写在纸上，我记得特别清楚，有一句话我是这样写的，我的专业是播音主持，我觉得我有能力也有优势，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讲师！

对，没错，是讲师。写完之后，我大概欣赏了一下，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他就说把这些纸都拿着，去那边总经理室面试，然后我就拿着那沓纸，走过去敲了敲经理办公室的门，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让我进去。

我推门之后把那些写着资料的纸放在经理面前的办公桌上，然后就特别小心翼翼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他之后也没有搭理我，就一直看他那些资料什么的，我也没有说话，我当时就用余光瞄了一下被称为总经理的这个人。

他看起来有点文邹邹的那种感觉，脸胖胖的，皮肤黑黑的，戴着一个金边眼镜，衬衣领带，标准的职业装，其实当时有另一个直观的感觉，就是人靠衣装这话肯定是没错的。

因为感觉他要是把衬衣领带给换下来，然后换上一件那种体恤，他一定是那种邋遢懒散油腻大叔完美结合的这样一个样子！大概过了五分钟他还是没有搭理我，就一直在那倒腾他那些纸质文件资料什么的，也没有问我是来干什么的，也没有问我是谁。

就好像我完全不存在，当时我就很尴尬，想走又感觉没有办法走，我进门和他零交流，我现在走了岂不是感觉很灰溜溜的那种，然后我想提醒他一下，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就有点坐立不安。

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他手里的那些资料好像看完了，他还是没有看我，就伸手拿过了我之前放在那的资料，一页一页的往过翻，翻的特别慢，然后这整个过程让我感觉最诡异的就是，这个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我，我们之间进行的完全是一种零交流。

所谓招聘应聘的这样一个过程，直到翻完我的那些资料以后，经理才抬头看了我一眼，他送我俩字，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两个字特别简单明了，他说出去。

我当时就又懵逼了，你知道吗？从办公室进来这十几分钟，我们完全是零交流，凭什么让我出去，我心里就一直在想我是哪里不合适，还是哪里做错了什么，但是我们之间没有对话，没有交流，我不知道我在哪个环节出问题了，你知道吗？我就问他，为什么现在想起来好气！

刚毕业的求职历程，我们始终都处在一个非常被动的位置，因为什么都不懂！然后我当时就特别想笑，就觉得特别有意思，但是还是比较客气的，跟他说不好意思。

天气比较热，而且我也确实不清楚不能穿短裤这一说，还请您谅解！有机会的话我下次还来应聘，希望可以在这个平台工作，说完了我就带着我的简历什么的就离开了。

后来等我真正进了公司以后，发现其实不是这个样子，小地方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绝对，从楼上下去以后我就跟我爸说，人家嫌我穿短裤来的压根就没给机会！

其实我当时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说实话我也没有做好去保险公司上班的准备，我爹就跟我说先回家，他再问问我李阿姨看是怎么个情况，于是两天之后我就去平安开始了我的第一份工作，职位是部门行政内勤。

职场不相信眼泪
保险公司不相信没有客户

我去的部门内勤没有任何劳务协议或者说劳动关系证明，单纯的就是李阿姨照顾我一下，给我一个部门经理助理的这样一个职位，说白了就是只对她和她的部门负责，是个黑户！

这样我就开始上班了，第一天上班还是有很多新奇的地方，比如我也成了我之前所见的经理的模样，衬衣领带西裤皮鞋，实际上我走在街上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和不自然的那种感觉！

八点上班，我是7:50到的门口，这个时候已经有两个类似于门迎的业务员，他肩上披着那种红颜色印着中国平安的彩带，然后和每一个走进部门大门的人打招呼说早上好！

部门是一个很大的办公室，类似于我之前应聘的大办公室，经理室也是被单独隔断出来的，这个时候部门里面有两个大音响，里边传出来很大声音的音乐。

听到这个音乐，说实话我当时内心是崩溃的，内容都是什么哥哥妹妹，然后节奏很嗨很大声，那种标准的大妈跳广场舞的音乐。

后来我就发现这个是有原因的，李阿姨是和我爸年纪相当，50岁左右，所以他部门招的业务员年轻的几乎为零，绝大部分都是一些四五十岁的叔叔阿姨。

我大概是七八十号人里边唯一一个年龄以二开头的年轻人，其实在这个部门的内勤工作是很单一的，你不需要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能力，只要会电脑基础的操作。

你打字够快就已经很稀罕了，因为这七八十号的叔叔阿姨有80%都是电脑盲，包括已经是经理了的李阿姨，可能就是一个最简单的PPT的排版都不会。

他们的主要工作是什么？在公司的时间其实是很短的，早上8点到，然后到11点，这两三个小时开早会，然后打打鸡血汇报一下业绩总结一下之类的。

下午是不用来上班的，他们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在闲余的时间去发掘发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资源牵扯到你个人的，以及以你为中心点，放射状牵扯到的所有亲戚朋友，你的伴侣、父母、兄弟、姐妹、朋友，你伴侣的父母兄弟姐妹朋友等等，一个尽可能无限延伸的这样的社会关系网，也是一个庞大的资源网。

这些都是我之后才了解到的，其实第一天上班，让我最印象深刻的是部门开早会，大概快九点的样子，所有人基本上都陆陆续续地安静下来，这个时候就有一个人上去，站在所有人面朝的方向，那有一个大的投影仪，投影前面有一块空出来的地方，两边脚上挂着音响，然后有一个人是主持人，拿起话筒就很慷慨激昂地带着特别浓厚的方言音，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喊出来：小伙伴们，大家早上好。

下面所有人齐声呐喊，更好一直都好，然后三击掌，一下也不多拍一下也不少拍，但是这个场面对我来说还是相当震撼的，特别有意思的是，因为之前面试失败这件事，也因为之前面试的我的经理，让上班还没多久的我，在家里那片区的公司业内成了一号家喻户晓的人！

这确实让我有点大跌眼镜的感觉，因为一切来得太突然，有点措手不及，大概上了两三天班，每天工作相对来说也比较轻松，固定完成每天早会的PPT，下午基本上都是没有事情的，但是这天下午李阿姨她就突然过来跟我说，小李下午有个酒会咱们一块过去。

我当时听了挺懵逼的，就问什么是酒会，其实心中暗喜，因为从字面意义上来理解的话，酒会这个词让我在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画面是那种欧洲上流社会搞party的时候，大家吃点甜点碰杯喝点香槟，非常有逼格，这里时候李阿姨就告诉我，你不管你去免费吃饭就行，带着嘴就行了。

然后我就了去了，之后我发现跟我想象的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地点确实是在我家那块，算是一个比较高端的酒店宴会大厅，后来我知道这个应该是公司和酒店有合作的，固定在每周几下午几点到几点这个时段，宴会厅会承包给公司搞活动什么。

说实话我切身的感受就是，在服务这一块还是挺不错的，尽管作为客户你明确的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让你掏出你口袋的钱，去购买他们的保障他们的服务，包括来了以后，我发现酒后也是同样的目的，大概有二三十桌，每一个桌子上都有各个部门经理的名字，意思吃这个桌子是我们部门包的，闲人免坐。

一桌有十个位置，一个业务员你可以带两个到三个客户，之后你算上自己，要按照人头给部门交费的，但是这个跟客户说的时候是免费的，等于业务员自掏腰包请客户吃饭作为回报，客户是有机会签单的。

进门的时候，每一个业务员带来的客户还能领到一个小礼品，比如说雨伞杯子之类的，进门的时候，就有作为公司颜值担当的一些长得帅的小伙子，长得好看的美女，披着那个彩带鞠躬问好，说欢迎光临。

我就问李阿姨，我说，我看他们都有带人我就不管了。李阿姨就笑着说，你吃你的就行了，你就算是我带来的，以后你也可以带人来，我帮你签单。这个回答我日后在分析的时候可以理解为有三层意思。

其一是我刚来公司，李阿姨是经理，我是经理助理，带我来看看了解一下行情，日后好开展工作。

其二我算是她带来的，也就是说我也是她的潜在客户，这个非常有意思，我虽然在公司，但是我同样可以作为消费者，我去找李阿姨为我买保险。

其三我可以带人来，我虽然是黑户，是部门内勤，但日后我也能去做业务，利用我的社会关系，为部门创收。

坐下来之后，重点这下才要来了，周围二三十桌都陆陆续续坐满了人，菜也开始上了，我看了一下，大概是中下标准的一个标准餐，业务员肯定是不会忙着吃的，但是带来的潜在客户，他管不了那么多，有的饿的就已经吃上了。

这个时候宴会厅前面台子上就上去一个主持人，他大概介绍了一下公司，比如说创办年份，在世界企业里边的排名，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互动了一下，接下来就很隆重的宣布，由某某片区某某经理负责这次酒会的发言。

其实桌下边已经开始吃成一片了，我也不管他，我吃我的东西，直到这个经理一开口说话，我才下意识地抬头一看，这个人就是之前面试我的经理，而他接下来的一段讲述，差点让我没把还没咽下去的饭给喷出来。

他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其实听他说话还是很文质彬彬的，很有修养地感觉。说实话，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的言行举止和你平时所接触的最底层的保险业务员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他就说今天我给大家讲之前，先给大家说一件事情，这个事情是前几天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个事情，什么事呢？那天我在办公室，这个时候进来一个小伙子，他是来应聘的，我看了他一眼，挺精干的，小伙子挺不错的，我也挺中意的。

但是后来我给了他俩字，出去。对，我让他出去了。为什么呢？因为他是穿着短裤来面试的。我们是很正规的公司，我们是世界500强企业，我不能容忍这样形象的人来面试，不管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我们都要严格要求我们的每一位员工。

就是这么厉害，就是这么牛！听到这些言论的我差点没憋住，差点就把一口饭喷出来，心里也是默默的送给这经理俩字，牛逼！

保险公司喊的口号
你想都不敢想

我们接触到了很多保险销售的业务员，给人一个客观印象，就是他们很会说，尤其是很会引导你跟着他的说话套路上道。

为什么叫上道？因为你会发现在这个聊天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你就会慢慢地认同他的观点，其实这个里边有一套规范的话术，在里边有邀约话术，也有销售话术，每天早会就会有专门的讲师在上面给整个部门的人上课，反复地讲这些东西，大抵是一个中心两个发展点，我总结了一下。

以挣钱为中心，增员和展业为两个发展点，增员就是增加你的下属人员，说通俗点就是发展下线，增员达到一定的数量就能晋升主管经理这样一个流程，展业就是拓展业务，而这些都脱不了话术。

我就看着我们那个讲师在前面给所有人打鸡血，有几句话说的，我想用实在这个词来形容他，就说各位小伙伴们，不要光羡慕你们的主管经理的高工资，高收入，做好这两点，未来你们一样也可以。

所以大家说人人都要争当主管，好不好？台下又是一阵齐声呐喊，好，然后就是啪啪啪的掌声。

当时我有一个更直观的感受，就是怎么跟传说中的传销这么像，正想着那个讲师就接着说，好多人都说我们保险是传销。对，我们的形式确实和传销有相似之处。

但是他强调了一下，我们是有本质的区别的。传销是坑人的钱，他能轻轻松松毁了一个家庭，我们是给千千万万个家庭送去保障，送去希望，甚至是拯救一个家庭，我们何乐而不为，我听了正入神。

说实话我很佩服他们或者说是这种模式，在这样一种环境下，我觉得认同他们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这个时候就听见李阿姨叫我，然后塞给我一百块钱让我去楼下买70个包子，没错，是70个包子，公司有70多号人出去请假没到的，刚好每人一个按人头分！

我就很纳闷，但是也没多问就去了，外面那天下着大雨，我就跑了挺远，我记得我去那家包子店，把老板刚出锅的两笼包子用一个大袋给装在一块，我就拎着走了。那天我记得电梯坏了，然后爬了六层楼，拎着包子上去特别累，但是没过关。

李阿姨她见我这个包子是一大段装在一块的，她就让我跑回去，再拿一次小塑料袋，把这70个包子一个一个的用小袋给它装开。然后这些背话术的人员谁背过来，就过来领一个包子。

但是我没拿小袋，我就不想去，太远了太累了，她还是坚持让我跑了一趟，拿了小袋子，把这些就一个个都按她的意思给分开装了，但是这个事情也让我对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我就很纳闷，大概上了两个月的班，快到9月末了，其实你从9月份一开始就能明显感觉到整个公司的内部的氛围它是不一样的，它自上至下都在传导一个明确的方针与导向，就是备战黄金周。

什么是黄金周？其实就是全国人民的十一国庆节，但是对于保险公司来说就是一年一度的销售大节点，8到9月20多号的时候，情势氛围就已经相当紧张了，然后各种大大小小的动员会也开了不少。记得是26号的时候，就通知说公司要开一个动员大会，当时对动员大会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去了之后还是挺震撼的。

地方在我家那边，最大的一个生态酒店的大宴会厅，这个大厅的容量我看容纳2000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宴会厅的桌子都已经全部撤掉，所有的凳子都集中在舞台前面的中间位置，就像演唱会的那种按片区划分的布局方式。

所有的布局面朝的方向是一个挺大的舞台，上空高高的挂着一个巨大的横幅，就写着河东片区10月黄金周全员启动大会！这么一排很大的字，很醒目。

我是8:10到的，等到8:20多的时候，人都已经差不多来齐了，会场里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粗略估计整个片区的公司加起来有一千多号人，这次主持的是另外一个老总，他在身后的巨大屏幕上就掉出来一首歌词，一首红歌重新填词那种，然后他说是他们自己编的，就是一个动员歌，就把这一千多号人分为两组，一前一后开始唱，不应该说是唱是吼就是声嘶力竭的吼的那种！

老总他在台子上就面红耳赤地在呐喊，非常大声。声音大到最后感觉声音都快没了，就像是一种发泄，也是一种竞争，直到后来有一个人他就觉得可能坐在凳子上他放不出来，声音没那么大，站起来吼，然后接着所有人接二连三陆陆续续都跟着站起来！

两边人就互相把歌词重复，声音越来越大，就类似于人潮的那种，我可以想象一千多人在这样一个封闭的会场里声嘶力竭的状态，有一种错觉，就是空气都在颤抖，真的。

后来就举了一个他们写的黄金周的目标销售额，于是就是另一种方式，嘶吼的声音又开始此起彼伏的回荡在这个大厅的上空，这个时候是什么？是一个钱的数字，50万，80万，甚至后面人说100万，我们七天卖100万的产品，就非常夸张推崇。

十一之后我就离开保险公司，我就辞职了，因为自始至终我觉得我都是一个局外人的角色，去工作去做这些事情，始终都没有办法去融入到那个里边。

▼写在后面

作为老人家，经常有小朋友跑来问我，某某公司我要不要去？这个职业适不适合我？听说某个行业有很多黑幕，是这样吗？通常我在回答完这些问题之后，也会鼓励他们多做一些尝试。

其实就算你问对了所有的问题，也没有谁能够保证你不踩几个大坑，不摔几个跟头，那些跟你截然不同，超出你所谓常理的，属于另一群人的循规蹈矩的生活。

经历其实也不错，就算有人在用你觉得可笑的方式奋斗，听起来很荒诞，但他们也依然以此养活自己，周而复始并乐在其中。我们总是想从某种不同寻常中找乐子，用高大上和low作出区分。

但当你经历的足够多，会发现生活本身就很魔幻，很有可能你就生活在某种别人以为的荒诞中。

年轻的朋友们，欢迎来到职场。它很糟，但你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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