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树浓密的枝叶急急迫近,似要穿过窗纱破窗而入。她看着这景象心烦意乱:“真是受够了!”这树的枝枝叶叶遮挡在窗口,逢这阴沉的天气,屋内这昏暗的光线,若沉沉的乌云压在她心头,让她也如这天气心情晦暗,一整天都化解不了心里的阴郁,似是清晨还未开始便已早早进入了暗沉的黄昏。
平日看着直抵窗纱的绿色,感觉自己身处远山寂静之地林木环绕的小木屋中。起风的时候,看窗外枝叶被风抚动时摇曳生姿沙沙作响;落雨的时候,听雨滴穿林打叶之声,想像自己就是竹杖芒鞋的苏夫子;雨过之后,树荫深处的鸟叫声令她体会“鹊声穿树喜新晴”的诗意;晴日里层层叠叠的树叶将阳光切割,支离斑驳的光影散落一地,感觉房中瞬时欢闹起来……种种这些,都是她欣喜的。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阴晦的天气。“把这恼人的绿荫去了吧”,她自言自语。
可如果去了这大树,窗外境况必是一览无余。她开始了想像:一眼望去,伏天阳光下的街道白哗哗地刺人眼,马路被阳光暴晒后热气升腾,不得不出门的人们一边烦躁地强睁着被阳光眯了的眼低头行走在街上,一边寻找房檐躲避那灼人的日光。就连街边人家养的狗,也只能垂头丧气地趴在屋檐下伸着舌头散热。燥热的天气让人们都变得懒散,把一些不甚迫切的事放到晚间去做,或是索性不去管它。等到下午最热的时候,毒热的太阳在街上催生出了死寂……“若有成荫的绿树,空气定会显得温润许多,这街道会凭添许多生机,人也会活络起来,就如现在这样吧”,她纠结着。
“还是忍忍吧,毕竟还是晴天居多”,“再说,我有什么权力决定这树的存留呢”,她对自己说:“不忍还能怎么样”。
其实她分明知道,失了这窗外的绿色,这浓稠的绿色,便是失了她心底的许多虚妄。她会被瞬时从世外的山野拽回噪杂的世间,从虚幻中跌落到现实。失了此等假意的幻境,对她来说,这生活,怕是直白了许多。若生活这般地直白,她便觉得了无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