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别离
初三除了情窦初开，还有备战中考。她清楚地知道，她的目标是全市最好的中学，为此她付出了很多努力。
中考越来越近，她依旧努力地制造与南昇的偶遇。
莹莹问她：“中考后你们要是考不上同一个学校怎么办？”
“这不是很正常吗？他的成绩本来比我差，我是不可能为了他放弃我的前途的，况且我也不是真的喜欢他。”
“都这么长时间了，难道没有日久生情？”
“我其实只是利用他满足我的虚荣心吧。”她逼着自己不去细想。
中考成绩出炉，乔傲考上了她想去的学校，而南昇却因为差八分只能去全市排名第二的中学。
虽然乔傲如愿了，可她心中却总有一股莫名的失落。
中考后，他们失去了联系，不是不能联系，只是没有合适的理由。
不就是以后见不着了吗，这个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我不是失落，我只是愧疚，毕竟我利用了他，以后我会遇到一个我真正喜欢的人，他终会从我的记忆中淡去。
在城里上高中，她见识到了更多优秀的人，曾经生活的小镇实在太小太单调，她的心里有了更广阔的世界，南昇只是安静地呆在她记忆的一个细小角落，直至被遗忘……
高考前某天夜里，她从梦中醒来，梦里尽是南昇的面容，这是她两年来第一次梦到他，就像是南昇突然闯进她的梦境。
幼儿园里，那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是乔傲以外的另一个班长，他总是第一个回答出老师提出的数学问题，从那时起，乔傲总会小心翼翼地多看他一眼，但她从来不认为那是喜欢，充其量是一种欣赏，而且是平视的欣赏，而不是仰视，她拒绝仰视任何人。慢慢地，这种欣赏成了习惯，旁人很难察觉出来，有时连她自己也会忽略。
原来南昇的身影在很多年前就印在了乔傲的脑海之中。
或许我真的喜欢他吧，所谓的利用只是给自己一个接近他的理由。但那又如何，都过去了，这样的情愫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也许她曾察觉到，但她又迅速转变为简单的欣赏和关注。她这样的性格是不可能主动去表白心迹的。
白天，乔傲跟莹莹说：“我昨晚梦到南昇了，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心口就感觉沉沉的，我大概真的喜欢他吧。”
“天哪，你终于看清自己的心意了，我都看出来了，就你自己不相信，你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真的要注孤生了吧。那你要不要表白？”
“我们的人生轨迹早就就岔开了，现在表白也没什么意义了。”
“你就是拉不下脸。那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会表白吗？”
“不知道，我们大概没有机会再遇见了，就这样吧。”
四、重逢
乔傲吃完晚餐后坐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车上人很少，她看着那个背影曾经出现的方向，夕阳已经落下，只有路灯发出的一道橘黄的光，这光映在他身上的灯光应该也很好看吧。
她正想得入神，此时莹莹发来的一张截图让乔傲心头一震：莹莹竟然在初三的QQ群公然问南昇在哪所大学！南昇竟然还回答了她！
南昇不会误会吧，万一他已经有女朋友，那岂不是很尴尬，没事，反正不是我问的。
等等，南昇竟然真的在旁边的理工大学读书！难道刚刚看到的人真的是他。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微信上显示南昇请求添加她为微信好友。
他怎么会有我的微信，初三那会儿又没有微信群。先缓缓，假装没看到。
加好友又怎样呢，不过是昔日同窗寒暄几句，然后就没有下文，跟通讯录中的大多数人一样。想到这儿，乔傲心头一冷，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心里已经起了波澜……
她在车上打了一通电话给莹莹。
“你干嘛突然在群里问那种话，那么多人看着呢，别人要是误会了怎么办？还有，他怎么会突然加我好友？”
“他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就给他了。”
“这也太尴尬了吧，我跟他又没什么好聊的，难道要像校友寒暄那样吗？好尴尬啊！”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没告诉他我为什么要问他的学校，他却直接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他对你有意思。”
“怎么可能，都这么多年了，他估计认识了好几个长发白衣女子了，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你就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吗？况且现在只是加好友而已，又不见面，不会尴尬的，昔日同窗，加个好友不是很正常吗？行了，先这样，我还有事，拜拜。”
加好友就加好友吧，也不可能一直装作没看见。
加好友后，南昇一直没动静。
真的只是加校友而已吧。乔傲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期待与失落。
翌日清晨，乔傲醒来就看见莹莹给她发的消息：有个同城的初三同学约我们周末爬山，你来吗？听说有好几个人呢。
乔傲和初三的同学基本没怎么联系，突然约着一起爬山是怎么回事？而且哪有老同学见面约去爬山的，实在是怪哉怪哉！
乔傲回复莹莹道：你去我就去。
秋意正浓，万里无云，虽是阳光普照，但并不炎热。乔傲实在没有理由不去爬山，况且莹莹也去了，有个人陪着至少不尴尬吧。
周六，他们如约在山脚下会和，几个同行的初中同学都带上了自己的男女朋友，包括莹莹。南昇也在，但他是一个人来的。乔傲的心跳突然加快，隐隐感觉这中间有一个很微妙的套路，她想逃，但莹莹拉着她说：“来都来了，你不会真的一走了之，扫大家的兴吧。“
行吧，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南昇似乎长高了不少，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外搭一件浅色的牛仔外套，脸形变得更棱角分明。看他的第一眼，你不会觉得他很好看，但你总会忍不住多看一眼，看久了就会觉得越看越舒服，再也移不开你的视线。
这十几个人边上山边寒暄，那场面真是尴尴尬尬，差点要了乔傲的命。
这是一座很矮的山，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顶，而且山路都是水泥铺成的，宽敞又好走，他们就这样慢慢往山上挪动。
乔傲这一路走得很不自在，她不敢正眼看南昇，总是尽量理他远一点，莹莹身边有男朋友，她又不能拉着莹莹聊天来缓解此刻的不知所措。
“班长，你怎么没带你男朋友来，我可是说了可以带家属的。”
同学的一句话让她一下子涨红了脸，但因为爬山，她的脸本来就有点红，这才不至于让人识破。
“我单身狗一个。”
“正巧南昇也单着呢，听说你们俩学校离得挺近的，要不你俩凑一对，话说初三那会儿你们关系不是特别好吗，我们都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呢。”
这可真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乔傲此时恨不得滚下山去，当场去世。
莹莹此时才出来解围：“是到山顶了吗？我们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整个过程，乔傲都不敢看南昇一眼。
众人坐在石头上休息，而乔傲却跟莹莹说：“我去看看风景，要走了你就打电话给我。”
她走到一块大石头旁边，确认不会被人看到之后才坐下。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她努力调整呼吸，收拾自己兵荒马乱的心情。
“要喝水吗？”
这个声音如雷电一般打到她的心上，她的心跳再次变得没有节奏，连呼吸也抛在脑后了。
乔傲像机器人一样接过了南昇的水，很不自然地道了一声谢。
南昇却很自然地坐到了乔傲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乔傲快速地挪了一下身子，尽量离他远一点。
“听说你在打听我的下落。”
“没有，那是莹莹自作主张的，我只是跟她说我遇到了一个很像你的人，她让我确认一下，但我怕认错了，所以就没追问，然后她就在群里帮我确认一下那个人是不是你，但我没有让她问，你不要误会。莹莹只是因为好奇才问你，她只是想确认那个人是不是你，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你不要多想。”乔傲一口气把话说完，但她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只能听见自己打鼓般的心跳声，她只希望快点结束这场对话。
南昇露出了难以令人察觉的微笑。
“那你现在能确认那个人是不是我吗？”
乔傲紧紧撰住自己的手，一动不动，她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木头人。
南昇抱住了她，她只觉大脑缺氧，眼前慢慢变暗，耳边传来南昇的声音……
“其实我也在打听你的下落，莹莹问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所以就加了你好友，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见你，所以就找同学组织这场聚会……”
乔傲渐觉手脚发麻，头脑慢慢失去知觉，她觉得自己要死掉了，后面的话她一句也听不到。
醒来时，她看到南昇正在为她扇风，莹莹立马递了一杯糖盐水到她嘴边，十分钟后，她才恢复体力。
“乔傲，你吓死我了，居然在山上晕倒，要不是南昇一路背你下来，我都不知道上找糖盐水给你喝。”
同学们一下子围了上来：“班长，你没事吧？怎么好端端地晕倒了呢。”
“没事，可能是爬山太累了，怪我自己身体不好还来爬山。”
“你没事就好。”
在莹莹的招呼下，同学们和她男朋友都先离开了，只剩下莹莹和南昇在照顾乔傲。
“你怎么回事？一紧张过度就这样，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出现会带给你这么大的压力。“南昇的眼神中充满了愧疚。”
“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关你的事。”
“那我刚刚说的话你有听见吗？”
乔傲又如木头一样定住，刚刚那段话虽然没有听完，但好像是在表白，她又一次心跳加速，身体发麻，呼吸困难。
莹莹迅速扶住乔傲，拍打着她的手和脸，驱赶麻木。
南昇一脸懵，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行啦，你别说啦，她知道你在表白，但是你千万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不然她真的会当场去世，现在就当你表白成功了。”
等乔傲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扶到了公交站。
“正好你们顺路，就让南昇陪你回去吧。”
乔傲瞪着莹莹：你就不怕我当场去世吗？
莹莹意会道：“以后这种时刻多的是，你习惯了就好，我已经给南昇备了一瓶糖盐水了。我走啦，你多保重。”
乔傲直到上车都没有跟南昇说一句话，她的脑子里全都是今天出糗的画面，要是让别人知道她晕倒的原因，肯定会被人嘲笑，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尴尬到不行。
不行，我一定要冷静，这种小场面怎么能怯场呢，深呼吸~
车上的人很多，乔傲和南昇越挨越近，他们的手臂紧紧地挨在一起。乔傲努力地适应这种距离，过了很久，她才开口跟南昇说话，她的声音很轻，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几乎只有南昇能听见。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你不用这么客气。”
“那个……你今天在山上说了什么？我没怎么听清。”乔傲实在抑制不住好奇心。
“你不是听不了那个吗？”
“没事，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有事的。”乔傲略带尴尬地回答。
“我加了你好友，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就组织了这次爬山。以前我不确定你的心意，而且你很优秀，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离得很远，中考之后我以为我们再也没有机会遇见了。后来听说你要报财经大学，我因为分数不够，就只能报旁边的理工大学了，我想见你，但又怕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后来莹莹问出的那句话让我下定决心来见你。”
“你不是喜欢长发白衣的女孩吗？”
“你还记得？”南昇心中一阵窃喜，“那时候的你不就是长发白衣吗？”
“我根本就算不上，你直接说穿校服不是更明显吗？不是，你直接说我不就行了嘛，搞那么复杂。”
“我没有勇气，我知道你心里的志向，但我怕我追不上你。”
面对小心翼翼喜欢着的人，哪有那么多的人有勇气标明心迹呢，况且乔傲才是那个最胆小的人，她又有什么理由指责南昇呢？
“那我们就先相处试试。”乔傲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
南昇粲然一笑，很自然地牵住了乔傲的手，可他明显感觉到乔傲的手变得又冷又僵。
“你怎么了？”
只见乔傲已然定住，她用细若游丝的气息说出那句话：“下次先跟我说一声，给我点儿心理准备……”
南昇一把扶住这副僵硬又冰冷的身体，再次陷入了慌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