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红尘颠倒

文/凤鸣盏

上个月，朋友分享给我一篇慕容雪村的采访，我说手头正好有他一本书，《原谅我红尘颠倒》，朋友说这书他已经看两遍了。书买来有几个月了，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看。
说来惭愧，主要是想留着应对穷极无聊的时间，比如候车。我想应该有人能够懂得，不得不浪费掉的时间，最好用来做可以专注的事情，这样会比较好过。

以前在学校时，看完了《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内容大抵忘记了，书名却一直还记得，盖其行文用语，甚得我心。后来还在学校图书馆找过慕容雪村的其他书，比较想看的是《中国，少了一味药》和《天堂向左，深圳往右》，很遗憾没有找到。
书可能是被哪位同仁借走了，或者是偷偷放到了天知地知他知我不知的位置。好像自己以前也干过这样的事情，看上一本书，奈何手上借阅限额已满，又怕再来时书已被他人借走，一时私心大起，将书错放到比较冷门无人问津的书架，以待自己借阅。
想来这不是什么光明举动，好在有过如此惨遇的书最终确是被我借走，没有把谁落在冷僻角落里怀才不遇。

旧岁未去，新年来临，战战兢兢翻了出来。结果一开始就直泛苦水，心底发凉，眼前犯晕，脑袋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打蒙了。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无端落寞，有名心伤，却又忍不住丢下不看。
有一次书不在手边，实在按捺不住，便用手机接着进度看起了电子版，颇有点废寝忘食的地步。不得不承认，电子版终究是无法与纸质书相比，缺页少字自不用说，自由散漫全然不及，电子书跟进的是情节，纸质书体味的是悲凉。
看书的过程中，怅然若失如丧家之犬，魂不附体若行尸走肉。想人间婆娑，全无着落；看万般红紫，过眼成灰。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然而，我有杯可停，无剑能拔，有心杀贼，贼亦是我。
放眼望去，遍地沆瀣，扪心自问，无处清涟。回想起朋友当时发给我的采访，慕容雪村说：当洪水淹没一切，我们必须知道，每一滴水都曾经参与犯罪。

人生萧瑟，莫不如是，沧海横流，实难其外。生活各有章法，红尘处处嫌隙。生命如一泻河流，社会是一潭死水，流动的时间不变的黏稠。每个人都曾经来过，每个人都终将离去。
曾经我是一个好人，后来我一身乌黑，曾经我处处避让小心翼翼，后来我抹黑自己污染他人。什么都不曾记得，什么都难以忘却。青春是一场哗众取宠的喧闹，梦想是一纸叶公好龙的空谈。
河流奔腾如斯，岁月流走刹那。有心弄潮，无力勇退，不甘心随波，没胆量逆流。一个浪头拍来，几朵浪花散去，人生挟裹其间，命运动弹不得。
生活充满未知，世事难以置信。一片红心全无着落，半路旅程或往天堂。奢华人人竟逐，危难众皆不扶。天高月小，车轮滚滚向谁开，路窄坑深，黄泉路从幼时来。
今朝不知明日事，明日惊心今朝闻。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佯装不见，哭声泣声哀号声，声声充耳不闻。我不在人间，你不在天堂，生活如此这样。有人叹一声难免心虚莫测，有狗吠几下顿时日月无光。

前几日夜间坐车，远光灯闪耀一片。跟司机说起，彼曰世人素质如此，不管他人死活。
眼前飞的，路上跑的，人人胆大包天，个个玩命向前，见得多了习以为常，避不掉的同见阎王。生命是一场过客，每个人都终将有相同归宿，每个人都不知道该往何处。
一百年前，李宗吾一教厚黑，天下兴甚。而此书几可作为厚黑教材，以飨世人。杀人越货，尽出其间，坑蒙拐骗，招招有理。我在看书途中，既有豁然开朗如闻天语的惊诧，亦有世事险恶人心唯危的凄凉。凡此种种，无以尽述。
我想起了李敖的《上山，上山，爱》，封面两行大字深印心间：清者阅之以成圣，浊者阅之以为淫。只怕慕容一腔热忱，全成了他人孙子兵法，那满书的忧虑与悲凉无人领受，这不尽的心机与暗算手到擒来。

全书一直让人心情压抑，悲怆莫名，欲哭无泪，身心茫然，直到最后才稍显一丝温情。或许出于某些不能说破的原因，作者写到最后，欲逃者绳之以法，真情处天地悲歌。而这仅有的温情与道义，想来不过偌大冰山微末一角，天网恢恢，也不过一句自我安慰。
看到这最后的一点温情，我想起前些时间一句名言，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反正是信了。是的，我希望公理仍在，真情长存。如此卑微，如此幻想，却不能没有。
正在我唏嘘感叹之时，作者却在最后再来一棒。原来红尘种种，不过一场长梦。梦醒后的世界，与梦中又有什么不同？前赴后继的是理想，重蹈覆辙的是生活。连那仅有的温情，也不过一出幻梦，梦醒后查无此人，你悲凉么？

想来还是会一遍或者多遍的再看，人间悲欢，世情炎凉，失落便是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