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星爷,是在镇里租录像带的小店里。
20英寸的彩色电视机里星爷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被黑板擦砸的满头粉笔灰。
他猛地跳起顺手拔枪的动作,让围在电视机前的我们哄笑成一团。
我问录像店的老板:“那个被砸的是谁呀?”
老板拿出《逃学威龙》的碟片,指了指封面上那个戴墨镜的男人,说:“他是周星驰。”
再遇星爷,是趁着爸妈午睡的时候偷偷溜到三哥家里。
他把租好的《唐伯虎点秋香》放到dvd里,我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穿起长袍,束起头发,摇着纸扇黯然神伤的叹气:“这世上,知音何难求。”
背后是他奉母之命取回来的八个闹着要上吊的老婆。
从周星星到唐伯虎,再到后来的至尊宝,他从来都不是最帅的,但却是最特别的,他一出现,便不一样了。
出身贫苦年少艰辛,天赋异禀又有着一股不服输不认命的劲,从入行的那一天起,星爷就清楚的知道,他这一生都属于电影。
他拿着油腻腻的杀猪刀,头也不抬的回那个问他要过夜费的女子:“送你一块猪肉算啦。”
那时候的星爷刚刚凭借着古装喜剧片《审死官》获得第12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提名。
他主演的《唐伯虎点秋香》位列香港年度票房排行榜榜首。
独属于他的周氏无厘头的表演风格终在他而立之年被大众熟知认可,但星爷不满足于蝉联票房冠军。
他想要拥有能够冠以本人大名甚至成为一种时代特色或者代表的作品,于是我们看到了用杀猪刀对战金枪客的凌凌漆。
那个为了哄心爱女子开心给她摘白玫瑰,而被她开枪打中差点死掉的凌凌漆。
那个用杀猪刀挖出子弹,流血满地靠A片止痛的凌凌漆。
对星爷来讲,小人物永远是他镜头里的主角,被压迫的理想,难以圆满的爱情,扯蛋窘迫的善良。
星爷不仅擅长用不修边幅邋遢落寞甚至有点猥琐好色的主人公,来给电影制造笑料。
更擅长用略过夸张的嘻嘻哈哈浪荡不羁来调侃现实中的诸多无可奈何。
大人物操控着游戏规则,小人物苦苦挣扎着争取拿到更多的玩具。
在垃圾桶里被翻出资料而成为超级特工的阿七是如此。
熟读《论演员的自我修养》很有表演天赋却一直不被赏识的尹天仇是如此。
买不起长江六号给儿子就让小狄站在橱窗外多看一会的周铁也是如此。
星爷赋予小人物偶像超存在的意义,在数不清的为了一顿叉烧饭而奔波劳累的晚上,我们也会对着天空学着五师兄说一句:“没有梦想,人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1995年,这一年星爷推出了最具他风格的无厘头搞笑爱情片《大话西游》。
当潇洒不羁的至尊宝被月光宝盒带回到500年前,遇到把水帘洞改成盘丝洞并自封盘丝大仙的紫霞时,经典便诞生了。
虽然星爷凭借该片斩获无数奖项,但上映之初票房并不理想,情况最好的香港也仅仅收回成本。
直到1996年开始在内地高校和网络上传播之后,才开始红了起来。
到今天,过了22年,每当听到卢老先生的《一生所爱》,熟悉的旋律响起,“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眼前又浮现城墙上夕阳武士和紫霞仙子相拥而抱的情景,城墙下成为孙悟空的至尊宝双手担在金箍棒上,缓缓回头一步又一步的踏上了去西天取经的道路。
这一部电影被人反复提起,经常在豆瓣知乎上看到有人问:“为何年纪越大,看《大话西游》越容易哭?”
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莱特,同样,一千个星迷心中也有一千个不同的答案。
或许是提剑入江湖时,发现了怎么逃也逃不掉的世俗陈规。
本想着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之后可以功德圆满,再世为人,却不料到最后披上袈裟成了奇奇怪怪的佛。
也或许是看着心爱之人远去的背影,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一点一滴中早已对他情根深种,不能自已。
收起你最后留给我的纸条,却发现上面沾着你的泪。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东西非得牺牲爱情才能换取,如果这就是人们口中被称为的成熟,我觉得很痛苦也很残忍。
戏里至尊宝流着泪戴上紧箍咒,稳稳把它置于头顶。
至此昔日的无所畏惧,浪到没边的日子,都成为过去,哪怕敢爱敢恨如至尊宝也要在世俗的枷锁下当师父口中的悟空。
戏外星爷不断突破自己,他从不满足将自己的喜剧定位为让观众开怀大笑。
他开始更多的在片中融入自己对人生的思考,对弱小者的关怀。
这种转变在《喜剧之王》里开始渐渐体现出来,尹天仇那个连盒饭都拿不到的群演,当他认真对柳飘飘说“我养你”的时候。
那个穷困潦倒的傻小子,赚尽了多少人的眼泪。
我们都曾渴望着被理解被拯救,在黑暗来临之前都想有人能够相信我们看似很好笑的梦想。
我们或许不够好运去遇上命中注定的柳飘飘或者尹天仇,但我们又足够幸运的遇到了星爷,这个愿意拍出平平常常的故事来感动温暖我们。
这世间,始终他好。